鼠年説生肖

孟：孟京 李：李觀鼎

中國人特別講究過大年。這“講究”，不單體現在物質享受上，還體現在精神追求上。在辭舊迎新的氛圍裡，人們對屬相或生肖的熱議，就是一道底蘊深厚的文化風景線。為了滿足讀者這方面的要求，我們有幾個問題向您討教。

李：討教不敢當。不過生肖文化倒是許多人關心的事，對它的熱議，本身就是一種“年味”。你來找我，我們就一起凑湊熱鬧。

孟：請您先說説“生肖”吧。

李：“生”，就是出生；“肖”，就是相似，像。生肖，就是人所出生的屬相。古人以十二種動物與十二地支相配，以為人生在某年就肖某物。

孟：那麼，生肖為何取數十二呢？

李：十二，在中華傳統文化裡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數字，用現代話語説，就是一個關鍵詞。你看，古人記時，以十二之數累進：一紀十二年，一年十二月，精確到一日十二個時辰。十二是古代“辨其叙事，以會天位”（《周禮 · 春官》）的數字，故“黃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也只有“十二姓”。及後，天子妻妾也有僅娶“十二婦”之説，因為這是“天之數也”。十二之數深入人心，還體現在語言運用上，如二千多年前的《木蘭辭》：“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説的是軍情的火急和軍令的緊迫；今天我們講“十二分滿意”即滿意度在“十分”以上了。“十二”如此重要，原因還在於它是人的生命的表徵，人體的主要經絡，不就稱作“十二經脈”嗎？

孟：十二生肖源於何時？陝西驪山附近，有一塊平面巨石碑，上刻十二種動物，據説還是黃帝命倉頡所刻的呢。有人以為這就是“十二生肖像石碑”，未知確否？

李：當然不確，因為那只是一種傳說。事實上，生肖之源今已難以細考。長期以來，許多人將東漢思想家王充所撰《論衡》，視為最早記載十二生肖的文獻，是可靠的。該書的《物勢篇》記載了“寅虎”、“戌犬”、“午馬”、“子鼠”、“酉雞”、“卯兔”、“亥豕（豬）”、“未羊”、“丑牛”、“巳蛇”、“申猴”等十一個生肖，又在《言毒篇》補充了“辰為龍”，合起來十二生肖配屬完整齊全，只是排序與今不同而已。

孟：説到十二生肖的排序，有什麼根據呢？

李：關於十二生肖排列順序的依據，説法很多，比較科學的說法，排序是以各種肖獸出沒時間和生活習性為準。比如鼠列生肖之首稱為“子鼠”，那是因為晚上十一時至次日凌晨一時即子時，鼠的活動最為頻密、活躍；牛次之，位列第二，稱為“丑牛”，是因為凌晨一至三時即丑時，牛吃足草料之後，進行“反芻”，以細細的“倒嚼”為一天的耕耘備下充足的能量；諸如此類，不一而足，都是從晝夜十二時辰的角度解説地支和肖獸的配屬關係。

孟：除了計時度(du)歲，十二生肖的結合還蘊含着深厚的人文情懷。古人將十二肖獸分為鼠與牛、虎與兔、龍與蛇、馬與羊、猴與雞、狗與豬六對組合，形成了兩兩相對、優優互補的生肖格局，這是一種了不起的文化創造，請您就此談談看法。

李：你提到的“生肖格局”，是一個很重要的概念，是認識生肖文化不可或缺的部分。其中六對組合分別強調六種關係，即鼠之智與牛之勤、虎之勇與兔之愼、龍之猛與蛇之柔、馬之烈與羊之順、猴之靈與雞之定、狗之忠與豬之和的互濟互補、和諧相融，只有這樣，個體生命優長的發展方能趨於完美，而不至走向極端。在這個格局裡充滿了辯證法，不僅閃耀着燭照人生的智慧，而且寄托着先人對子孫後代乃至整個中華民族的厚望。

孟：庚子鼠年到了。在結束這次訪談前，讓我們把話題放回鼠年。請問，値此開年之際，您特別想跟讀者説的話是什麼？

李：我特別想説的是兩個字：包容。希望大家都有一顆像我們的先人將老鼠納入十二生肖的那種包容心。我們正生活在萬物互聯的網絡時代，不是更應該具有包容萬物的襟胸嗎？語短情長，祝各位鼠年好運！

李觀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