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報路長嗟日暮

旅遊所依賴的交通，離不開海陸空。此行最長的旅途當然是長達十三個小時的空中飛行，其次是陸路。陸路方面，主要是一部旅遊大巴。不過一月二十三日的行程，我們進入了比薩（Pisa），是意大利中部之後，便轉乘火車前往五鄉鎮，又稱五漁村。它包括蒙泰羅索、韋爾納扎、科爾尼利亞、馬納羅拉及里奧馬焦雷五個村鎮。每個村鎮的距離不過是火車的一或二個站，每站車程約十多二十分鐘，介於山與水之間，所有的建築物都依山勢而建，每家面向的都是港澳人譽之為“無敵大海景”。驚濤駭浪，捲起千堆雪。又如王禹偁所云：“遠吞山光，平挹江瀨，幽闃遼敻，不可具狀。”五漁村於一九九七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一九九九年獲闢為國家公園。

由於火車經常誤點，又適逢旅遊淡季，班次減少，時間所限，已是日薄西山。我們只到過三處漁村，觸目所及，盡是遊人，看不到漁舟唱晚的景象。漁村也者，名存實亡。到了第三個漁村，大批旅客湧現，都是中國的遊客，在歸途的列車上，萬頭攢動，水洩不通，連呼吸都幾乎窒息，比攀山更不堪。

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本來應是進入夢鄉，然而這一天的旅程，在腦中的屏幕重現，竟爾記起李清照的《漁家傲》。詞云：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詞人說：“我報路長嗟日暮”，顯然是《離騷》：“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之句意。屈子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詞人說：人世間不自由，封建時代的女子，縱使學詩有驚人之句，也依然是“路長日暮”，找不到理想的境界。她希望大鵬九萬里，把她送到蓬萊三島去。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