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 心

女孩竟誇我的眉心長得好看，一時間有點錯愕。以前從未聽人說過，只有另一位女孩提到，她極其討厭我皺眉的樣子。從此，每當遇見煩惱時都不能自我，越想壓抑的情緒越要爆發，像是疫情，所有人都閉眼祈求讓它消失，但睜開眼，只見它越來越近。戴上口罩，我遮住了平日容易失言的嘴，但仍能說話，仍能把一切擔憂跟女孩分享，我仍能笑得出聲，皺不皺眉也再無所謂，只要有她在身邊，我便心安。

眉間的雜毛要統統拔掉，像是煩惱事，能除則除。母親認為人的眉心不能過窄，否則浮在腦海裡的憂慮就排不走；海要寬，才能渡舟，心也一樣，寬，才能渡己。所以我也並不全是為了美觀，當手裡拿着眉鉗時，很可能是因為有事煩心。心煩時，就深深吸一口氣，彷彿空氣能帶走塵世間的所有怨恨，可卻驅散不了病毒。

至少能驅散心魔。聽到女孩嘆息生命脆弱時，我沒有皺眉，那一刻想到的只是生命可貴，而明知自身脆弱卻仍在崗位死守的人，才更難得；越是貴重的寶物，偏偏越少人懂得珍惜。這是道難解的題，作為同伴，就算提供不了好的建議，也不要添亂，我們都是隊友，不為求勝，也為求存。

戴上口罩出門是份責任。我們都是活在水族箱的魚，既然不想被沾污，就千萬不要毀掉整缸的水，也別奢望受染的水能被替換；被更換的，從來都是水裡的魚罷了，所以就別妄想能換個地球。守得住現在，才有機會看到未來，相信總有一個明天，我們能脫下口罩，看得見彼此的微笑，安心呼吸，或者擁吻；為此，當下的所有侷促與限制都是值得的，沒有奉獻不具回報，也沒有回報不需要犧牲。口罩之上，但願彼此看見的都是彎彎的眼，都是舒展的眉心。

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