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故人

關於曉波的書法，我在過去的文字裡曾經有提過：稚拙隨意。

仍記得第一次看見他的書法，心中略驚。紙上所見多是筆觸歪斜，結構鬆散，字體怪誕的墨痕，恍如剛拿毛筆學字的孩童，一點也不符他浸淫此道多年的修為。但通篇書寫結構完整，橫插豎撩，上下錯搭，左右排佈風格一體，韻味獨特，識別性特強，當然不甚符合大多數人的傳統書法審美，但必過目不忘。

心驚只一瞬，轉念即明白這是他黠慧過人之處。

在時尚界，多數大師（或名人）喜歡在裝扮上標誌化自己，以免每次重新搭配的失手和麻煩，同時享有符號化的個人風格，旁人些微雷同都是模仿、抄襲，任何場合都不會被認錯，且見一次再也不會忘記。

符號化是一個讓旁人無法忘記也無法模仿的個性呈現，這算是有想法且特立獨行的人共有的小心機，只是怎麼做到個性鮮明，真的需要些智慧。

曉波說，有人說他不會寫字，還有人說他寫錯字。我雖不懂文字起源，不懂篆刻，深知敢給他這兩句評語的人，怕是丟人現眼露了底了。

他淡然哂笑，說自己所有的字都在古代碑刻或書法中存在過，他從不創字。伏案臨過幾帖，就當自己是圈子裡的人太多了。

他告訴我，中華文字起源不過是象形、會意、指事、形聲四種，在書法中，只要字根、偏旁對了，怎麼排放都是對的。書法篆刻歷史中，各種字的構架太多，不一而足。這讓我想起過去曾有人說，書法家一旦成為業界泰斗，字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怎麼寫都是對的的論調。現在想來，是我們不懂字的起源演化，學識淺薄，又無從推翻、質疑，只有無奈附和。

看不懂的文字及用意，我請教，他道來，平常對答，我既不覺無知，他亦不會輕慢，如是日暮。（中）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