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惡的距離

梁錦恩

熟悉《三字經》的人都知道，開篇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而荀子在《性惡》篇裡提到：“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無論是孔子、孟子還是荀子，都對人性善惡有所論述。早前有一部台灣電視劇《我們與惡的距離》在海峽兩岸引起觀映熱潮。主演者有：賈靜雯、溫昇豪、吳慷仁、洪都拉斯、周采詩、陳妤、檢場、謝瓊煖等，該劇一經推出就引起哄動。

此劇由一場無差別殺人事件開始，延伸出的幾個家庭之間不同立場、不同參與者的故事。他們有受害者家庭、有加害者家庭、有法扶律師（即法律援助）、有精神病患者家庭。劇集通過各種人物如：傳媒工作者、殺人者父母和妹妹、醫生、律師、精神病患者、議員等展現人生百態，藉此探討“到底甚麼是好人？甚麼是壞人？有標準答案嗎”，這是一個可能發生在我們每個人身邊的故事。當事件發生時，我們如何面對？

此劇不乏精彩的金句，如：“全天下沒有一個爸爸媽媽，要花個二十年去養一個殺人犯！”（殺人者李曉明的母親林秀麗所說）；“你找到真相找到動機，就不會有下個受害者了。”（被害者劉天彥的父親劉昭國對太太宋喬安說）；“就算真正該死的人，他也跟我們有一樣的人權。”（法扶律師王赦對家人說）；“你們殺的人還少嗎？”（李曉明妹妹李大芝對傳媒人說）；“

我們都是好人，不知道事情為甚麼會變成這樣，老天爺到底要我們學甚麼？”（製作人News哥）。

《我們與惡的距離》設定了一個特別的場景，女主角宋喬安工作的地方“品味新聞台”，所有情節都圍繞着電視台的日常工作，以及宋喬安周邊的人物而展開。導演為甚麼選擇新聞傳媒為背景？相信不少看過台灣新聞的朋友都知道，傳媒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尤其是對社會新聞的採訪報道，可說是各出奇謀。而該劇正是通過一個無差別殺人事件，帶出台灣當地的一些傳媒亂象。由賈靜雯飾演的品味新聞台副總監的宋喬安，在公司是非常強勢的主管，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在家裡她卻是一個失職的母親，每天要喝一瓶酒才能入睡，因為她是李曉明殺人案的其中一位受害者。很長時間她走不出喪子陰影，心境有着很大的落差，背人垂淚對人愁，正所謂有苦自己知。她要把痛苦埋藏在心裡邊，無論是工作還是家庭，都承受着很大的壓力。事實上，賈靜雯對該角色的把握恰到好處，精準演繹了宋喬安那種憔悴和情緒反覆的心態。尤其是在公司知悉了殺人犯的妹妹李大芝的真實身份時，從憤怒到崩潰，演得就很到位。

作為孩子的爸爸，也是宋喬安的丈夫，同是傳媒人的劉昭國（溫昇豪飾），原本因為工作理念的不相同而有隔閡，再加上失去孩子之後，他與太太更是形同陌路人，最後到了要離婚的地步。但劉昭國與冷漠的太太相比，他還算有點清醒，處處為自己的女兒着想，仍有溫情的一面。其中有一場戲，兩人發現女兒開始用手機跟男同學私訊約會，他們想阻止，反被女兒質問：“你們不愛了，難道就不讓我去愛？”結果兩人啞口無言。

身為律師，吳慷仁飾演的王赦，是一位正面的人物。他自願為死囚做法律援助，殺死多人的李曉明就是他的客戶。自從做了李曉明的法援律師後，他的生活起了很大變化，時常被人誤解。但他不理會別人的閒言閒語，依然為李曉明東奔西跑。結果，李還是被執行槍決，但當局並沒有通知他。這件事對王赦打擊很大，心理發生了極大的轉變，開始轉打刑事案件，特別是為道上的兄弟打官司，雖然賺了不少錢，不過，良心和正義感，仍然驅使着他要做點甚麼。後來，他找到了李曉明的父母，逐一與被害者家屬對話，希望藉此消除彼此之間的仇恨。

該劇最具張力的一條線，是受害者家屬與加害者家屬同在一個地方工作，編導安排了宋喬安和李大芝（原名李曉文，由陳妤飾）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李大芝入電視台就已經知道宋喬安是誰，反而宋喬安並不知道李大芝是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李曉明的妹妹，因為李大芝的工作能力強，對她加以器重。誰知電視台收到李曉明被槍決的消息要直播，宋喬安偶然在後樓梯聽到李大芝打電話給父母才知道。宋喬叫記者跟蹤李大芝和家人，拍到了獨家新聞，此舉卻深深地傷害了李大芝一家。因為此事，後來有了李大芝和宋喬安在電視台裡大吵一場，導致李的離開。由於新聞記者的曝光，殺人犯的家屬李大芝及父母，一下子變成千夫所指，無形中成為了受害者。這一刻，善惡的分界何在？編導把這個問題留給了觀眾思考。

《我們與惡的距離》的故事，是台灣當下社會現象的縮影，編導藉劇中人物的悲歡離合和遭遇，拷問司法制度、各種傳媒亂象（如宋喬安所說，傳媒同行喜歡使用行車記錄儀畫面，為搶收視和頭條，報道未經證實的消息等）、精神病患的犯罪與暴力。該劇由第一集到第九集，令人看得相當沉重。到了第十集，編導安排了一個較為圓滿的結局，例如：經王赦安排，李大芝和父母與受害者家屬見面；應思悅和應思聰展開了新生活；李大芝、宋喬安各有新的工作；李的父母為了彌補兒子犯下的過錯，主動做義工，積極幫助坐輪椅的受害小男孩，日行一善。“善與惡”只是一念之差，有時所謂的正義之舉，可能與惡的距離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