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顏色總是讓人產生過多聯想。

小時候，個性被動、怕事，但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塗媽媽的紅色指甲油，別紅色髮夾。紅色過於鮮豔奪目，耀眼得讓我忽略了其他的顏色。在五顏六色的果汁糖中，我總是挑紅色的吃，一廂情願地認為紅色的味道最好。紅色是寶貴的、是可愛的，是開心的。而我還不知道紅色有可以讓人得到與眾不同的魔力。

我不想與眾不同，只想好好隱藏在人群之中，靜悄悄地行走，不被察覺。一天，我把紅色水彩全部擠出來到色盤上，塗滿整張畫紙，總覺得太單調，便在上面加了一條黑色的線。

於是，我認識了黑色。黑色似乎是保護色，可以讓我在人群之中放心地做被動怕事的自己。漸漸，我忘記了紅色。

習慣了低調，一路以來，小心翼翼地避過了各種聚光燈。

那天，她給我發了一張照片，說塗了新買的口紅，問我好不好看。那是正紅色，就像我兒時喜歡的紅色那樣鮮豔奪目。我說好看，她說要送我一支，我看了看自己慘白的唇，拒絕了。紅色是霸道、挑釁、罪惡。

在雪白的房間裡，至親躺在床上，瘦弱的身軀在棉被下更見扁薄，不敢走近，怕吵醒他，只能安靜地站在床邊，看着那深紅色的血液在機器裡流動。紅色是痛心、是失去、是終結。

當紅色玫瑰的花瓣落下，我們不再憐憫她的嬌豔、不再賞識她的絢麗，只見她醜陋的刺，還嫌她混濁了花瓶裡的水。愛情抹去了紅色的浪漫，只剩下誘惑，還有霓虹燈下的種種慾望。

我把紅色水彩全部擠出來到調色盤上，塗滿整張畫紙，眼淚化不掉色彩，只在上面再塗上一層厚厚的黑色。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