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宗元的《江雪》所想到的……

上年十一月中旬，澳門筆會組團去湖南採風。在長沙，受到湖南省作家協會領導的熱情接待並與作家們進行文化與文學交流。我們參觀了湖南省博物館、毛澤東文學院、湖南現當代文學館和湖南文學史展。在江華縣，我們應邀參加了盤王節晚會、盤王節祭祀大典和盤王宴，參觀了上甘棠古村和勾藍瑤寨。在江永縣，我們參觀了女書島、柳子廟和柳子街。古城換新顏，繁華和現代化程度出乎意料，對歷史文化的保護、修復更令人歡欣鼓舞。

最難忘的還是永州（縣）市，永州文聯的熱情接待不在話下，文聯主席蔣蒲英的陪同和分享特別有趣，印象深刻。還因為那是著名唐代詩人柳宗元（七七三年～八一九年）在那裡度過被貶的十年，直到去世，留下傳世文學作品達六百餘篇，大部分著作都是在永州最後的艱苦歲月完成的。其中最膾炙人口的是他留下的五言絕句《江雪》︰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這首流傳千古的絕唱，頓時讓人感到冷，寒冷！孤冷！一幅冰天雪地的景象：沒有一隻飛鳥，也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一位孤苦伶仃的老翁獨處孤舟，默然垂釣。看到這兒，團友們禁不住對望，浮想聯翩，討論起唐代冬天是否真的比現在寒冷得多。畢竟已經過了“立冬”， 但永州藍天白雲，日間氣溫升到二十七、八度，有的團友換上短袖T恤。詢問周圍的永州人，“永州冬天下雪嗎？”永州人回答說：“很少啊，記得小時候看到幾場小雪，地上薄薄的一層白雪，歡喜得人們都出來賞雪﹗”唐代距現在已千多年，氣候變暖已是不爭的事實。文學就是人學，就是人文關懷，關心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村的氣候變化，情理之中。

柳宗元的《江雪》，又讓我聯想到毛澤東所寫的現代詩詞《沁園春 · 雪》︰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一開頭，“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又很容易聯想到柳宗元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詩人都是寫雪，借雪言志。都用了“千”和“萬”一字寫出全景，高度概括。論藝術境界和文學成就，都屬高山仰止的傳世作品。但詩人的“志”卻相異，即立意、心態、情感、態度等明顯是截然不同的。

詩人柳宗元筆下的雪景蒼茫、孤冷，意境幽僻、淒寂。寫出不懼嚴寒孤傲漁翁的精神世界，也是柳宗元本人的內心寫照和感情寄託。而《沁園春 · 雪》詞人毛澤東筆下的北方的風光，氣勢磅礴，景色分外美好，“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反映詞人心懷天下、一往無前的立意，樂觀而又浪漫的習性。歷代君王的“威史”則一筆帶過，激勵當代的英雄豪傑，超越先人，勇往直前。

湖南採風之旅收穫是豐盛的。除了享受湖南美食，這更是一次文學藝術之旅。衷心感謝促成湖南之行的組織者和協辦者，更感謝永州文聯的領導和同仁的熱情接待、交流和陪同。

詠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