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長衫打呔

在金雞百花電影節某電影的發佈會上，有記者問演員雷佳音：第一次見搭檔湯唯時是什麼感覺？

雷佳音大家都叫他大頭（一直覺得頭大的人比較聰明）。他是前一陣很火的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男主角，我們在電影《繡春刀Ⅱ》裡已經見識過他的演技。

他先說湯唯像“小動物”，再補充說：“小浣熊，很可愛！”

以“小浣熊”形容湯唯，很妙，虧他想得出來。大頭果然是個有趣的人，他能成功必不是出於偶然。據說此子做事認真，之前看過他的一段採訪，認真搞笑，智力在線。

以前聽朋友說有一位京劇大腕形容她的兒子“像梅花鹿”，這也讓人拍案叫絕。小男孩有些桀驁，聰明又敏感，眼神無辜而警覺，梅花鹿的比喻很貼切。

比喻用得好，說起來很簡單，但不是誰都在行。好文章也一樣。缺乏想像力的人寫出來的文字乾巴巴的沒甚趣味，而高手如張愛玲隨手就可以拈來一份驚喜。她用“喜事人家新蒸的雪白饅頭，上面點有胭脂”來形容友人蘇青的樣貌；“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來形容人生。胡蘭成寫他與張愛玲相愛時“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而張愛玲形容胡蘭成則是“你像一隻小鹿在溪裡喫水。”“他一人坐在沙發上，房裡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寧靜，外面風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這是她在偷偷窺視房裡的他。只有很愛一個人，才會“偷偷窺”之，又會用上這樣輝煌的句子。胡蘭成這個爛人，必是有些本事的。

說了半天比喻，其實是因為最近讀車前子的書，說起今日西湖的不三不四：“蘇堤現在鋪層柏油，像穿着長衫，在長衫外面又打條領帶。”欲把西湖比長衫，柏油蘇堤怎相宜。這又是叫人讚嘆的比喻呢。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