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虛與實

繼美國眾議院全票通過《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後，參議院於十一月十九日用緊急電話表態的形式，一致通過對眾議院提案的修訂版。翌日，在眾議院民主黨派議長南茜佩洛西的大力推動下，迅速通過了參議院的版本，當中只有一人投下反對票。無論是票數或是速度，在美國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據說，投下反對票的共和黨眾議員，只因為他對修訂版的小部分內容感到不滿。美國總統特朗普沒有等到十天期限，選擇在十一月廿八日感恩節前夕簽署了法案。

特朗普這個舉動似乎給中南海帶來相當大的衝擊。其實《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只不過是美國在一九九二年時，鑑於香港將在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回歸中國，保證對香港實行“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五十年不變”的《中英聯合聲明》中《香港關係法》的升級版。《香港關係法》給予香港有別於中國內地的特別關稅區地位，但也以香港人權、民主與自治作為條件。這個法案是美國的國內法，其目的更是為了保障在香港營商的美國公司的利益。

據美國官方統計，二○一八年美國和香港的貿易總額幾乎高達七百億美元，而美國出現罕見的貿易順差三百四十億美元。在香港有三百多家美國公司設立了亞洲總部，約四百家公司設立了地區辦事處，但其實香港對中國更加重要。中南海一直在推進香港和珠三角大灣區的融合，卻鮮少提到香港作為全球重要金融中心的地位，二○一八年，中國百分之七十的外資是通過香港獲得，香港的股市是中資企業上市融資的主要地方，當年在香港集資高達三十五萬億美元外匯。

如果美國用國內法取消對香港的特別政策，將直接衝擊香港作為金融中心的地位，中國的金融損失將遠超美國的經貿損失，當然，華爾街的金融機構也會因此失去了豐厚的利益。《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作為《香港關係法》的提升版，把原來無條件給予香港獨立於中國的關稅地位，改為由國務卿每年向國會報告香港局勢及法案的執行情況，由國會來決定是否延續，這增加了香港作為金融中心的不可預測性，對中南海來說是個很大的壓力。但作為美國國內法，在美國三權分立的民主政制下，把希望寄託在特朗普否決法案，卻是不切實際的。因為根據美國憲法，總統只有一次機會把法案退回國會重新審議，在國會一致通過的前提下，他還得重新簽署，所以特朗普不可能自討沒趣的否決法案。

自去年初，中美開打貿易戰以來，美國國內的政治環境及民意發生了巨大變化。共和黨和民主黨在明年底總統大選前纏鬥不休，且會越來越激烈，共和民主兩黨為了大選各使出十八般武藝之際，對中國的政策卻是一個鼻子出氣，同仇敵愾。香港近幾個月的“反送中”運動，因林鄭月娥政府沒有正視民情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五個多月的暴力抗爭使香港政府運作基本癱瘓，民眾要求雙普選的呼聲越來越高。在香港作為亞洲金融中心的條件不停受到衝擊的情況下，難怪連親中的華爾街大佬也坐不住，何況美國是民主國家，百花齊放，反中的鷹派議員也行動起來了。《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把美國社會不同階層凝聚在一起，參眾兩院竟能同心合力一致通過。

前段時間有跡象顯示，中美貿易戰終於出現暫時休戰的苗頭。特朗普在商場打滾多年，實利掛帥是很正常的，面子隨時可以犧牲，一個階段性的貿易協議對他明年底的總統大選有所幫助。經過一年多的中美拉鋸戰，形勢發生了質的變化，迅速簽署《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只會給他競選連任總統加分，手上多了一張談判王牌。對於他控制不了的中美階段性貿易協定，正如他信口開河說的“並不在乎”。其實，美國朝野對於中南海兌現協定內容的條款已不再抱任何幻想，中南海為了緩解下行的經濟而妥協當然最好，特朗普簽署中美貿易協定也是好事，但沒有亦無所謂。

中美階段性的貿易協定對特朗普來說，不過是虛文一張，讓中南海失信才是最終目的。假如在國際上徹底孤立中南海，將為美國的再次強大而開路。

陳增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