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名難居清福難享

在社交場合中，時聽“久仰大名”一語，這是不盡不實，隨口“噏”的恭維話。不過，對方説你“有名”，是千眞萬確的事，阿豬阿狗都有名，倘若説“很有名”，那當是俗語説的“壞鬼書生”，因為粵俚説：“壞鬼書生多別字”。別字同樣是名，“很有名”此之謂也。

《小窗幽紀》説：“凡名易居，只有清名難居；凡福易享，只有清福難享。”原來“名”也有這麼多，除了別名、花名（綽號）之外，還有“凡名”，那麼與之相對的，又有沒有“仙名”？《小窗》沒説，它只説有“清名”。我從這“清名”想起，與它相反的是“惡名”、“臭名”。如果把這些“名”分類，無論別名、綽號、惡名、臭名都是凡名。確實，“凡名易居”一點不假，“只有清名難居”。

甚麼算是“清名”？據《隸釋 · 漢孫叔敖碑》云：“廉吏而可為者，當時有清名。”《史記》把孫叔敖列入〈循吏傳〉。按循吏指奉職守法的官吏。《太史公自序》：“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無稱，亦無過行。”孫叔敖被尹莖（史記作虞丘相）薦之於楚莊王以自代，開鑿芍陂，灌田萬頃。相傳三任令尹而不喜，三次去職而不悔，像孫叔敖之為官而得清名者，相信不多。物以罕為貴，當然清名也不例外，故謂“只有清名難居”。

説過“凡名”，《小窗》也説“凡福”。凡福，大概指一般的、普羅大衆的福，應是吃得不會太飽，也不至於餓，一切所享受樸而不豐，而且子孝孫賢之類。其實安份守己，知足常樂就是凡福。只要把“福”的門檻降低，便感到“凡福易享”。

至於“清福”，是指清閑之福。或曰：只要有錢便得清閑。非也，一般越有錢的人越不清閑，他們的閑不過是人閑，其心是不閑的。不但不閑，而且日夕常慼慼。只有清福難享，言之成理。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