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故鄉事

“我的故鄉情”是今年中學生讀後感徵文比賽的主題，那幾個字乍入眼簾，不知怎的，心裡便充滿了故鄉的影像：每天上學路旁那條流水嘩啦啦的小溪，夏日傍晚我們放紙鳶玩耍的大操場。雖然已過了幾十年，但這些孩童時期的回憶，並沒有隨着歲月而消失，只要一看到故鄉那兩個字，便會重現眼前。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隨家人移居澳門，起初整天嚷着要回鄉，母親被我纏擾得很煩惱。父親對她說：“阿榮剛到這裡，他的同學全在家鄉，他當然牽掛着他們，待他在這裡也結識一些朋友，便不會那樣子了。”事實也是如此，當我有了一班新同學，漸漸便不再嚷着要回故鄉了。

早期每次回鄉，我會拿着一包糖果去探望一個叫婉儀的姐姐，當年她大約二十歲，待字閨中，據說是等待出國。她住的那間三層高的洋房離我家只有十來丈遠，是村子裡最高的一座樓。平日放學經過，見她在廚房，我經常會溜進去，她會溫柔地與我交談，關心我的學習情況。看着她把芒草塞進灶裡，一面聽她繪影繪聲地介紹一些新奇事物，例如海洋裡最大的動物是鯨魚，原始森林裡住着一些食人族等。大概覺得前廳太冷清，她愛在小廚房活動。我常常央求她讓我上天台，因為在那裡放紙鳶最爽，只要輕輕一揚，紙鳶便飛上天。不過，怕出意外，我上天台她一定陪伴在側。

隨着工作忙，我回鄉的次數逐漸少了，有時幾年也不回去一趟。直到八十年代中，經過她的家，透過廚房的小鐵窗張望，登上二樓的樓梯已經塌了許多，歪歪斜斜地倚靠在牆上，估計已空置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鄉親說她結了婚，早在七、八年前已舉家移民澳洲了。

如果她健在的話，現在已年近八十了，但在我腦海裡她還是那樣年輕、溫柔。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