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器

我會為一些讓自己不快的小事思忖多天，說得好聽是“想多了”；不好聽是“小器”。

讓我反覆思量的多半是質疑自己，還有是質疑友情。這些都是暗地裡進行的，別人不會察覺。如果對方察覺到，那便是結局，絕情的結局。我不會告訴對方到底發生了甚麼事，而是單方面將友情終結，因為能讓我走到絕情這一步的，事情再小也已越過我的底線，無法自我調適心情，繼續寬容以待。

我是一個寬容的人嗎？別人說我至少不是一個“歡容”的人。

來往了幾十年的老同學說少年時的我兇巴巴的。我說我兇你們了？她們說“你的氣場兇嘛”。啊！

其實年少的我的確小器。我會即時黑臉、反面、發脾氣、怒目圓睜。年少無知，以自我為中心，不高興便生氣，更要讓人感到我生他們的氣。然而，實情是我這一生氣，受氣的是自己，別人不痛不癢；動氣傷身，傷的是自己的身體。三十年前已有醫學驗證，人在發怒時血液猛地衝上大腦，血管壓力倍增，血液含氧不足，長久下去容易腦退化。因此從那時候起，我常提醒自己控制怒火，別傷害大腦。但隱忍容易，將怒氣消弭於無形，難！

如果我的“氣場”能震懾人，不全然是一件壞事，像個保護罩，兇走想要欺負我的人。別人喜歡我也好，怕我兇也好，我自有堅守的原則。比方說不論在公在私都不做“朋黨”。我一直奇怪為甚麼朋黨意識連孩童世界也會生成——某不喜歡某某，某的朋友就不准跟某某玩，不是常見的事情麼？封建王朝士大夫的朋黨之爭，往往傷及朝政。

年少時，我不懂甚麼朋黨，我只知道被討厭的同學也是同學。若不是品格有大問題，誰與誰友好，管他呢！

我仍然會因小事而心生不快，好友說：因為你還在意那位朋友。一語中的！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