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筆一揮 天仙下凡

一九○○年，世界博覽會在巴黎舉行。這場為期近七個月的國際盛事，參觀遊客總數近四千八百萬。參展者可藉此黃金機會，向世界各國展示其文化、科技和其他產業的發展成果。

印象派雖然已成當時法國藝術主流，影響力遍及歐美畫壇，然而那份藝術熱度，基本上只停留在畫布之上。對於普羅大眾，當年世界博覽會最矚目的焦點，一個是剛建成的巴黎鐵塔，另一個是被新藝術浪潮籠罩的視覺體驗。從紅磨坊的海報、餐廳酒吧的街招、以至在蒙馬特山上的嘉年華活動，新藝術運動(Art Nouveau)幾乎無孔不入，而帶起這場風潮的先驅之一，是捷克國寶級大師阿爾豐斯 · 穆夏。

近年，全球有關穆夏的展覽此起彼落，遠的有疫情期間在巴西的穆夏畫展，近的有去年中旬在澳大利亞由新南威爾士州美術館主辦、名為“阿爾豐斯 · 穆夏：新藝術運動之魂”的大型展覽。館方展示來自穆夏家族的珍品超過二百件，當中包括插畫、海報、珠寶、攝影和雕塑等作品，是澳大利亞有史以來關於穆夏規模最大的展覽。透過九個大小展廳，以及他在不同時期的藝術作品， 觀眾可以了解這位藝術家的精彩人生。他後期的大型組畫系列《斯拉夫史詩》，前後共耗時十八年，美術館以數碼投影形式呈現在觀者眼前。

《斯拉夫史詩》由二十幅大型畫布組成，內容描繪斯拉夫民族歷史上的重要事件，佈局恢弘，畫面充滿強烈戲劇感。一九二八年，穆夏和贊助人將《斯拉夫史詩》的全部畫作，無償獻給了捷克。

縱觀穆夏一生，斯拉夫民族的藝術文化，一直都是他在創作上的主要元素。他標誌性的海報和裝飾設計，在巴黎曾風靡一時；他只此一家的“穆夏風格”(Le Style Mucha)，更啓發不少當代畫家和平面設計師。在早期的作品中，不時可見穆夏別出心裁的花邊設計，靈感都來自於斯拉夫民族刺繡手藝。那份纖細感性的情懷，從少男變成大叔的他一直不變。生於奧匈帝國的穆夏，早年際遇坎坷。在律政界的父親希望兒子步其後塵，但穆夏對成為律師毫無興趣，自小只醉心於繪畫。十七歲那年，他不顧家人反對，一意孤行加入劇團， 去當畫舞台佈景的學徒，待遇僅夠糊口， 但同時讓他接觸到傳統美學的知識。當中巴洛克展現的戲劇感，以及洛可可粉嫩柔美的裝飾風格， 對他日後的創作影響至深。

在不同劇團工作的日子裡， 穆夏深明藝術需要迎合大眾的多元化口味，要如何隨俗而不庸俗，繼而走出一條出類拔萃的藝術之路，成為他畢生奮鬥的目標。他為當時在巴黎紅透半邊天的女星莎拉 · 伯恩哈特(Sarah Bernhardt) 創作的海報，令他一舉成名。他以流麗優雅的線條、配合精緻的衫花、繽紛柔和的色彩，展現女性端莊優雅的形象，不只吸引無數法國人的欣賞目光，影響歐洲一代的審美風氣， 更將其引以為傲的斯拉夫藝術風格發揚光大。

王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