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弟

弟弟不愛讀書但智商比我高。他酷愛使用電子科技，也愛琢磨產品的功能，以前的非智能手提電話在他手上能玩出新花樣，比如將影像置於方寸大的顯示屏中，便是後來的智能手機才有的功能，他是如何做到的無從得知。

我終於解決了藍牙鍵盤不聽使喚、亂碼頻生的問題，用的不是智慧，而是買對了產品的運氣。這塊鐵皮薄的鍵盤與電腦微軟視窗11相容，就這麼簡單！

要是弟弟活到今天，他一定會揶揄我弱智，笑破肚皮；但若他在的話，我的這些雞毛蒜皮的所謂“難題”，都不是難題。在過去的廿一年裡，弟弟缺席了，他熱愛的電子產品，比如手提電話，也已發展到只需要動動手指，便人人都是“達人”的境界了。

前不久我收拾出一些荒廢了的舊電器送去環保中心，發現一支數碼相機用的三腳架，是弟弟送的。我思前想後，儘管知道自己不會用上，終沒有把它送走。情感是斷捨離的最大勁敵。即便某年生日弟弟送我的玻璃酒瓶，對於不好酒的我而言，從一開始就只是個無用的擺設，我也留存至今，偶然目光落在它身上，便明白“留個念想”的念想絕不是字面那麼輕描淡寫。儘管我也想到弟弟送它給我的時候，大抵沒有想過這件禮物他二姐喜歡嗎、用得着嗎，但我還是不肯放手。

弟弟的聰明容易讓人察覺，他也時常用他的小聰明輾壓比較笨的我。一九八○年代風靡全球的扭計骰（魔方），仍在讀小學的他很快便領悟了箇中奧妙，比他年長七年的我要拜他為師，才能整合六面的顏色，更不用說那些不知多少個環、環環相扣的解鎖玩具了。

後來我想，弟弟來世上一遭，是來遊戲人間，還是來與命運較量！他與父親緣慳一面，爺爺給他取名志遠。可是他的人生沒走多遠便戛然而止。（四之二）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