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風雨中的孤寂

——談《墮落天使》4K修復版

隔了三十年再看《墮落天使》，最難忘始終是關淑怡翻唱鄧麗君的《忘記他》，重新編曲後更哀怨，特別配合影片的孤寂主題，分外動人。

一九九五年公映的《墮落天使》，是王家衛眾多影片中較受忽略之作。因為它進一步偏離主流，因為描寫人物寂寞寫得盡，盡到擺脫了完整故事，不易讓人接受，因此評價不及導演別作。

三十年後的4K修復版，無疑提升畫面感染力，但敘事才是主體，幾個人物在深夜的兜兜轉轉，交織着王家衛電影的母題：錯置時間、拒絕愛情、孤寂心靈。殺手黎明與拍檔李嘉欣皆是寂寞的心，一個示愛一個拒愛，兩人不是不愛，是意識到人與人之間只是過客關係，終有一天分離，愛情從不永恆。李嘉欣在歌曲《忘記他》中獨自痛哭，都是現代都市下懼怕愛情的傷心者。

金髮女郎莫文蔚一直纏着金城武，企圖在漆黑夜空中博取一刻溫暖。純情女楊采妮失戀後找金毛玲晦氣，是拒絕接受失戀的表現。片中幾乎每個人物都奇奇怪怪、瘋瘋傻傻，實為借瘋癲來麻醉自己，掩飾孤寂內心。騎着電單車穿越隧道，散發着狹窄空間下身貼身的僅存溫暖，最後一句“呢分鐘，我感到好溫暖”，在淒冷風雨中別具傷感。片末，楊采妮重獲新生，忘記與她曾經瘋癲一晚的金城武，回應了“人與人之間只是過客”的主題。

《墮落天使》本是《重慶森林》其中一個章節，後來獨自發展為電影長片，上映後被不少人評為重施故技。然而本片在主題與技法上更為強烈，剪接跳脫、特寫鏡頭、漆黑夜晚、滄桑獨白，寫盡繁華都市下的男女疏離關係，不願說話溝通，甚至害怕愛情，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寂寞心靈。他們穿梭於黑夜中，企圖博取安慰，換來的卻是傷心，如此直撼入骨的情懷，是導演眾多影片中最濃烈的。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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