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記憶與遺憾

波蘭斯基於一九六七年自編自導自演《天師捉妖》，意念來自德古拉的吸血鬼傳說，影片一般被定義為恐怖喜劇，細看卻像一齣回憶成長的青春電影，裡面盡是無盡的追悔與遺憾。

故事開端講傻憨教授堅信吸血鬼存在，便帶着青年助手去尋找證據。一場冬夜大雪，讓教授發現了吸血鬼，助手遇上了愛情。此後，就是吸血鬼帶走美女，兩師徒深入虎穴救人的戲碼了。

波蘭斯基主演的助手、莎朗蒂主演的民宿女兒，就是兩個缺乏人生經驗的代表。小助手反應遲鈍，在工作和愛情上進退失據，既錯過了表白和拯救女孩的機會，白白讓女孩被吸血鬼帶走；又因為一心想着尋找女孩，忘了救卡在窗口的教授……民宿女兒被吸血鬼咬後不知危險，以為自己得償所願獲得了自由，她那彷彿對一切無感的表情，既純如白紙，又似空洞花瓶。兩個年輕人，被家庭管束、被老闆支配，以至到了需要作出重要決定時，小助手缺乏勇氣下不了手殺吸血鬼；女孩也意識到要逃走亦為時已晚。受過傷害的女孩，最終還是變成了吸血鬼，救與被救皆徒勞無功……故事中，所有小心翼翼守護着自己小天地的人，最終都悲劇收場。

翻資料發現，波蘭斯基拍此片時三十四歲不到，離了婚、已經出人頭地，這時候他投射到《天師捉妖》故事中的，彷彿就是年輕時天真、愚蠢、畏縮和無法狠下心腸所帶來的眾多惡果，是意識到一切必將發生又無力改變的卑微感。是甚麼幫助兩個年輕人最後逃出魔掌？莎莉 · 魯尼在《正常人》寫過：“你因為愛上某個人，做了某些決定，往往就改變了整個人生。”愛情讓他們成長，然成長有代價，當他們以為苦難已經過去，一不留神，他們也早已變成別人眼中最可怕的吸血鬼了。

陸奧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