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唐

感念師恩，是鳳凰花開花落間的主旋律，而九月的秋風敲響新學年的鐘聲時，更令我懷念初中的中文老師，老唐。他不高微胖、外形粗獷，目光犀利不怒自威，初見時我甚至覺得他“凶神惡煞”，加上他身居主任之位，所有學生見他都如耗子般，瑟縮着喊一聲“主任好”，唯獨我們班，會親切地喊他“老唐”。

一直以來，作文二字在我看來是有手就會提筆就來，但正值叛逆期、常與媽媽幾句話不對付就開吵的少女，在看到作文主題是“媽媽”時，卻握着筆連開頭都寫不出。於是，我敲開了老唐的辦公室求救。他沒有質疑我為何不懂感恩，而是輕聲細語地詢問我與母親相處的日常，並教我另闢蹊徑地從反面下筆。我也沒有辜負他私開的小灶，在月考的相同命題作文中拿了高分。

老唐的內心與外表深有不同，他曾在課堂上紅着眼睛，娓娓道來對九百八十多公里外的兒子的思念，以及獨自在異地“打拼”的孤單。可當時的我並不能感同身受，只覺得這個鐵漢也有柔情。直到工作後的第一個中秋節，我也體會到了“舉目無親的淒涼”。由於工作性質，節假日的狂歡都與我無關，那年正巧家人也不在身邊，我落寞地坐在陽台一個人啃月餅、賞月、看日出。

在那個互聯網還不算發達的年代，老唐曾在節日時眉飛色舞地分享說，一早就收到了畢業多年學生的祝福簡訊。看着他帶有一絲嘚瑟的表情，我當時暗下決心，畢業後也要記得老唐，記得跟他說一聲“節日快樂”。可只有畢業後的第一年，我準時給他發了資訊。如今每每想起他，才理解他收到那封祝福短信時的欣慰，那份惦念是為人師者最珍貴的迴響。

可惜年少不懂，所幸翻遍舊手機找到了他的電話，能將當年的心意輕輕送達：“老唐，祝你中秋節快樂！”

路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