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與十字架

我想悄悄離開，忽聽一個飛仔說：“記起來了，這小子是Marco細佬！”

帶頭男孩驚喜，“吓？他細佬？”

Marco比我大八歲，是我最小的舅父，當年也只是個十幾歲少年。他們能叫出舅父花名，看來是朋友了。我沒多想，高興地說：“我不是他弟弟，是他外甥。”幾個人你眼望我眼，像聽到笑話般爆笑起來。

“他外甥我們要好好對待了。”一個飛仔撿起木料，朝着我走來。

我大恐，想起那個被虐打的男孩。

帶頭男孩叫他們玩點別的。阿福道：“喂，記得嗎？上次我們發明的十字架？”

幾人拆下欄柵，撿來繩索，將兩根木料紮成一個半人高的“十字架”，團團圍住已嚇得動彈不得的我。

“別怕，我們玩玩，不會打你。”

他們將十字架綁在我背後，使勁拉伸我雙手，緊緊地捆在十字架橫木的兩端。阿福尖嘴猴腮像極《老夫子》的壞人，捧腹大笑，“這傢伙就是馬場耶穌啊！送他去教會做禮物吧！”

於是他們驅趕我上路。我不敢反抗，一開始竟也覺好玩，心裡仍抱着熬過難關後，會成為他們一分子的微小希望。可是，時間一長，雙臂開始麻木，加上頭部被身後木料抵着，姿勢極不自然，可動空間受制。汗如雨下，十分辛苦。

午後的木屋區甚少大人出現，就算有人目睹也不敢過問，以免得罪膽大包天的惡少。路上，他們抓來一個看不順眼、年齡比我小的小童，依樣畫葫蘆把他綁在另一個十字架上。

“你們兩個耶穌鬥快，誰走得慢就打誰！”

我和小童像牲口般被驅趕着穿街過巷。他們利用我們引開士多老闆注意，偷了罐頭和公仔麵，來到一處空地，打開罐頭架在兩塊磚頭上，找來垃圾生火煮食。

我們被命令跪在一邊，又飢渴，又內急，快撐不住了。小童哭泣，小個子一巴掌打在他頭上，學着電視劇對白：“別哭，再哭送你見上帝！”我不敢哼聲。（六之五）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