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爾的埃及香料市集

葡萄牙人在遠東尋覓香料源頭的過程中，還沒到達澳門和東帝汶之前，印度果阿和馬來西亞的馬六甲，成為在東方堅實的橋頭堡及聯絡站。因此，這兩個地方有不少值得一談的事跡。本文上兩集也已進入以馬六甲為主的話題。但續談這個話題之前，先講述近期筆者再前往土耳其的所見所聞。

重遊歐亞十字路口

為了深入了解香料在地中海古國的歷史狀況，前年第二次前往埃及，今年第二次踏上位於歐亞十字路口，從古至今擔當亞歐香料貿易中心的國家——土耳其。這次旅程蒐集有關香料的資料，正好配合前年第二次到埃及，以及去年前往印尼摩魯古香料群島和新疆的行程。

根據歷史資料記載，土耳其不僅是一個採用香料極多的國家之一，而且非常重視香料的作用。早在“十一世紀時拜占庭皇帝米哈伊爾七世曾用肉豆蔻溫胃以抗過度的濕氣”（注一）。五百多年前阿拉伯人也已經利用這個跨越歐亞兩大洲的國家，將香料和其他貨物搬上帆船，從海路轉運到希臘（圖一）、羅馬和埃及北部的亞力山大港，其餘部分則馱負在駱駝背上，經過浩瀚的沙漠地帶運往阿拉伯半島和埃及其他地方。

土耳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除了國土被博斯普魯斯海峽、達達尼爾海峽和馬馬拉海分為歐亞兩部分，北邊面臨黑海南岸，左側是愛琴海，南方是地中海海岸（圖二），三面臨海，因此自古成為絲綢之路及香料之路重要的中轉站，一直以來都是各種文化、宗教和各種民族的大熔爐。尤其古城君士坦丁堡，現稱伊斯坦布爾（圖三），曾經是東羅馬帝國（即拜占庭帝國）的中心，又是奧圖曼帝國的首都。如此深厚的，混合着東西方歷史與文化的國家，成為遊客趨之若鶩的旅遊地點。

世界最大香料市場

來到伊斯坦布爾，無論是否研究香料歷史，“埃及市集”是了解土耳其香料貿易歷史，以及傳統市集最佳的地方，因此成為遊客必定前來觀光及購物的地方。

然而奇怪的是為何在土耳其境內，會有一間以埃及命名的大型市集“Egyptian Bazzar”，而不採用“伊斯坦布爾市場”的名稱？原來當年奧圖曼帝國的蘇丹穆罕默德三世遵照母親薩菲耶的命令，利用來自埃及地區的稅收興建大型的香料市場。一五九七年開始動工，用了六十七年時間於一六六四年竣工，以便處理大量的香料貨品及處理香料的集散地。這座市場建立的日期，正值葡萄牙的航海事業處於巔峰時期。中國則處於明末清初期間，清政府同意葡人在澳門居住之後，建立了市政廳和聖保祿學院（大三巴）。這時候澳門已與日本、菲律賓馬尼拉與葡萄牙之間建立海上貿易航線。

回頭再說埃及市集，為了方便香料及其他貨品的出入口，奧圖曼帝國選擇在伊斯坦布爾港口密集的地區，也就是原本已屬於匯集貨物的地點，艾米諾努 （Eminonu） 的金角灣建立新的市集。該地點約有六千平方米的面積上，建立“L”形奧圖曼傳統模式的建築物（圖四）。“埃及市集” 建成後，不但成為東西方香料及其他貨品運銷中心，還成當地的地標，標誌着伊斯坦布爾是歐亞陸上絲綢之路的橋樑及必經之地。

香料令世界更密切

“埃及市集”本文第三集已略有介紹，可惜第一次參觀這個地方的時間較短促，印象並不那麼深刻。這次重遊因有較充裕的時間，可以較精細深入了解這個古老的市場。此外，發現這個市集比以前更加熱鬧，人潮更加密集。可以用“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來比喻。

在市集逛了一段時間，眼見琳琅滿目的香料和土耳其的土特產，令人目不暇給。鼻腔則充斥着各種香料的氣味，香氣瀰漫在鼎沸的人群，彷彿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在市場蹓躂，更有趣的是可以接觸不同國籍的人物，除了以英語交談，筆者以葡語與一名操着西班牙口音的小販及遊客搭訕，藉此了解更多該市集的情況。還有一件令人驚喜的事，在某一商店購買紀念品時竟然碰到一個印尼店員。交談中獲悉印尼與土耳其因宗教信仰的相同，不少印尼人到當地工作（圖五）。由於印尼人熟悉香料的知識，與土耳其人有共同的嗜好，因此當地老板喜歡聘用他們，兩個民族能夠和睦相處。

土耳其的好客之道

土耳其是一個民族大熔爐的國家，當地人對外地人有很大的包容性。而且並非一般人想像的落後及排斥外地人的習性，相反是一個好客的民族。一些嫁給土耳其人的台灣女士，在網絡上發表文章向外人說明這個問題。萊拉，其中一位居於土耳其超過十年的台灣女性，她撰寫的網絡文章《伊斯坦布爾情旅日記》中有幾句話，說明土耳其好客之道的原因。“在土耳其，賓客被視為真主派來的祝福，主人若以誠心接待，是在累積善功，而土耳其人所展現的好客，更是出於一種深信不疑的善意”。而他們有這種好客之道也源於古蘭經的訓導，“你們要崇拜真主……也要善待父母、親屬、孤兒、貧民、鄰人、同伴、旅人，以及你們的僕人。”（注二）《布哈里聖訓》內還提及，“凡信仰真主與末日，應當慷慨地招待賓客”。萊拉認為土耳其人有這種表現，顯示“突厥民族的遊牧精神”與“伊斯蘭文明的款待教義”。

“埃及市集”是土耳其社會的縮影，來自不同國家或地區的人和平地生活在一個社區，就像當地一種混合香料“巴哈拉特”（Baharat），這個名稱在阿拉伯語是“香料”的意思，源自印度梵文“印度次大陸”的文字。這種香料混合了七、八種材料，包括丁香、肉桂、肉豆蔻、乾紅辣椒、孜然、黑胡椒、肉桂和薄荷等，形成濃郁辛香的味道。彷彿像這個國家的狀況，歐亞不同民族融合祥和地生活在一起，顯示出土耳其多樣化的社會。

文、圖：陳力志

注解：

一、《香料傳奇：一部由誘惑衍生的歷史》，Jack Turner （澳洲），周志平譯，北京，新知三聯書店 2009，第191頁第二段第一行。

二、《古蘭經》第4章36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