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屋

我到澳門第一個落腳點是木屋，屋雖然簡陋，但在我眼中，卻是非常溫馨和安全的，大概是因為有父母在身旁吧？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年代住木屋是十分普通的事，木屋也多。除了我家居住的那個小小木屋區外，其他較大型的木屋區起碼也有六、七個，譬如新填海區、馬場、彩虹新村、慕拉士大馬路、青洲大馬路等。這些木屋許多是門前有幾畦菜地，屋主往往是靠種菜維生的。而林茂塘、筷子基等幾處的木屋，則是靠着水邊搭建的棚屋，這些類似“吊腳樓”的木屋，與香港大澳現在的棚屋是一模一樣的，只是澳門更集中一點而已。

住木屋最大的風險是遇到風風雨雨和火燭。孟浩然《春曉》詩云：“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那是士大夫的情趣。木屋的居民，一旦遇到大風雨，許多時候是屋外下大雨，屋內則點滴到天明，徹夜難眠有之，憂慮農作物有沒有被淹死有之，但絕不會有閒情去擔憂花花草草的。那些依水而建的棚屋，一旦遇到颱風吹襲，更是提心吊膽，生怕家園一朝被毀，生活便會陷入困境。

另一個威脅是火燭，那年代雖然已有電飯煲，但炒兩味或煲湯等工作，都得靠石油氣或火水爐來完成的，所以風險也特別高。木屋區一旦發生火燭，真箇是鬼哭神號的慘事，因此木屋區的居民大多數都是十分重視防火的。六七十年代初，我到林茂塘找同學，在一條小橋旁的空地上看見一塊約一呎的紅色鐵板掛在木柱上，相信是一旦發現失火時便敲響鐵板示警，讓大家及早從狹窄的通道逃命。七十年代中林茂塘曾發生大火，幾個小時便將大片棚屋燒成灰燼，第二天我騎單車經過，看見一些居民艱難地在泥灘上邁步，大概是希望找回一些未及時帶走的東西吧，那個場面令人唏噓不已。

（小城的陳年往事 · 二）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