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質

數年前初抵芬蘭，入住曼納海姆大道皇冠假日酒店。次晨詢問早餐地點，服務員指引至大堂——無人查驗房號，這開放式空間便是。驚訝之餘心生疑惑：若無人辨識付費與否，何需額外支付早餐費？豈非路人皆可入內享用？

後來搬入學生公寓，晨跑路過此地，曾一度心生貪念，冒充住客享用免費早餐。然而坐立不安，味同嚼蠟。珍饈百味不如自製蛋治，還是在家中嘆咖啡舒心。

赫爾辛基公共交通無閘機攔路，乘客可在電子終端購單程票、月票或年票乘車。全程無人監督，僅稽查員不定時抽查。曾因僥倖心理無票乘車，被查獲開罰票，當場面紅耳赤。罰款八十歐元也靠自覺繳納，因短留此國終不了了之。後聞此行為或影響徵信，甚至留案底。若真如此，得不償失，年少無知終需付代價。

北歐信任文化根深蒂固，源於其歷史淵源。人口稀少、氣候嚴酷，先民深知孤立難存，遂形成“共同體意識”，背信者遭排斥。近代福利制度源於互信，並以制度化方式締造低腐敗社會。世界價值觀調查顯示，八成芬蘭人相信陌生人，而巴西、菲律賓等發展中國家則不足一成。

信任崩塌不分貧富。近年美國“零元購”事件顯示發達社會危機——舊金山無人超市因盜竊關閉，洛杉磯團夥暴力搶劫頻發。皮尤研究中心調查顯示，僅百分之二十九的美國人相信“大多數人值得信任”。社會分化、槍支泛濫與極端個人主義，共織不信任之網。

世道日下，信任危機蔓延。多倫多警方竟建議民眾將車鑰匙放置門口，以免盜車賊持槍闖入；有遊客在意大利觀光時，行囊須臾間被洗劫一空。

老子云：“信不足，有不信。”社會充滿猜疑，必生不誠；反之，信任之土，自生文明之花。不知今日該酒店是否仍敞門迎客，無需查驗房號，保留那份難得的信任。

曜 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