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愛

臉書推了個新聞故事給我，把我看落淚——陝西一名男子，在陪護病重母親時睡着了。醒來時母親已離世。悲慟內疚中，查看監控錄像，卻發現，母親生命的最後一刻，曾用盡力氣，輕輕為兒子蓋好被子才合上眼，離開人世。

照片是錄像中截的圖，第一張照片是兒子在母親身邊睡着了，穿着藍底碎花棉衣的母親望着兒子，伸出左手把紅色的被子拉到兒子脖子處。第二張照片裡，兒子仍在熟睡，母親張着嘴，閉上了雙眼。父母是世界上最愛我們的人，是我們的天。在他們生命的最後時刻，仍想着盡力照顧我們。他們愛我們，無條件地。

上周末和同事去吃日料，三十年裡除了吃過一次沈慕文兄從南海遠洋輪捕回的吞拿魚和與梅芳夫婦去北海道時吃的海膽飯外，沒吃過任何刺身。那日卻和同事們一起嘗了一隻生蝦和兩小片象鼻蚌、兩小片吞拿魚。回家後上吐下瀉。

好在第二天就好多了，也沒再發燒。去看媽媽時跟她撒嬌：“媽媽，我昨天拉肚子了，還吐了呢。”

“怎麼搞的？”媽媽問。

“我吃錯東西了，吃了生魚片。”我回答。

“那你要小心一點，不要亂吃東西了。”口齒常含糊的母親這次說得很清楚。

這段對話讓我吃驚。原以為已經什麼都不知道的母親，此刻說話卻有紋有路。哪怕下一秒她又忘了我是誰，這一刻卻像是清醒得很。

有時候媽媽會跟我說：“你太累了，過來睡一下吧。”說時拍拍她的床。

那張被欄杆圍着的小床，就如一座孤島，癱瘓的老媽被困在小島上，與我像是隔着千山萬水。而孤島上活得艱難的她，卻仍想讓我，這個她認不出，叫不出名字的女子休息一下。我想，在不完整的靈魂深處，她依然是那個想把愛給孩子的母親。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