甌江蓬萊江心嶼

中國有四大名嶼之說，多指廈門的鼓浪嶼、東山的東門嶼、溫州的江心嶼、台東的蘭嶼。嶼，《說文》“島也”，《廣韻》“海中洲”。中國海域遼闊，河流眾多，島嶼不計其數，獨鼓浪嶼、東門嶼、江心嶼、蘭嶼並列，且稱四大名嶼，何耶？有說是因為鄭成功曾在此四嶼練過兵。其實鄭氏練兵所在是鼓浪嶼、金門、廈門島、東門嶼。名嶼冠上名人，正應了《吳郡志》所載范成大語“人以地顯，地以人傳”。

今次溫州大學邀我前去講座，江心嶼是必訪之處。江心嶼本江心孤嶼俗稱，久之竟成正稱。因江心嶼仿若甌江上一顆璀璨明珠，歷來被稱為“甌江蓬萊”。江心嶼有春城煙雨、甌江月色、羅浮雪影、孟樓潮韻等江心十景，如此勝地，自有不少騷客留跡，但經考證，確曾登嶼者鮮。

南朝宋謝靈運曾任職永嘉太守，是登臨過的，寫有不少詩，其中就包括《登江中孤嶼》：“亂流趨正絕，孤嶼媚中川。雲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他人或馳騁想像，神遊而已。李白《與周生》人疑託名偽作，考太白生平與詩風，至多為天寶年間漫遊時贈友之作，“江亭有孤嶼，千載跡猶存”，抒發了對美景的嚮往和對前賢的追念。杜甫天寶時困守長安，友裴虯領命赴永州任縣尉。官職不高，畢竟是朝廷命官，少陵在《送裴二虯作尉永嘉》“孤嶼亭何處，天涯水氣中”中表達了對友人的勉勵，也發出自身懷才不遇的感慨。乾道六年陸游被任命為溫州通判，未到任朝廷又改委他職。即如此，放翁仍留下《過瑞安江》詩：“俯仰兩青空，舟行明鏡中。蓬萊定不遠，正要一帆風。”此“蓬萊”即被稱“甌江蓬萊”的江心嶼。清《溫州府志》提及王安石曾遊歷江心嶼，有“樓台明滅山有無，水天清空鷗沉浮”句，疑後人附會之作。

江心嶼有江心寺。江心嶼古為兩小島，宋紹興七年，填塞中川，兩嶼合一；填塞處建寺，名中川寺，因寺江中，又俗稱江心寺。宋寧宗時品選天下禪宗叢林，該寺被列為十刹之一。其後八百餘年，江心寺屢廢屢興，現寺為清乾隆五十四年重建，宋代古鐘尚存。寺院大門兩邊有題為宋王十朋撰書的疊字聯，稱天下絕對：“雲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長長長長長長長長消。”弘一法師晚年在溫州駐錫十二年，稱溫州是其第二故鄉、第二常住，與江心寺淵源也頗深，期間多次閉關修行，留下不少墨寶，如三聖殿曾懸掛的“蓮邦香國”匾額即是。現任職港大的老同學吳存存教授即溫州人，珍藏有弘一法師書贈其祖的一幅對聯：“滅除眾生苦，常行大慈心。”我詢問其祖社會名流身份，吳教授笑答：法師人很隨和，無論誰求字，都有求必應。這副對聯就是當年其祖請得的法師墨寶。

周 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