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燈似的美食

家庭晚餐桌上，說起曾經流行過的美食和餐館。水煮魚、黃燜羊肉、香辣蟹、麻辣香鍋、成都小吃、城隍廟小吃、小肥羊、重慶小麵、湘西土家掉渣餅、山西刀削麵、武大郎燒餅、西湖醋魚、沙縣小吃，或者煙消雲散，或者苟延殘喘。感慨之餘，憂從中來：江西瓦罐、桂林米粉、雲南過橋米線、廣西螺螄粉、黃燜雞米飯、海底撈火鍋、東北燒烤、河南胡辣湯、潮州牛肉火鍋、北京烤鴨、麻糬、麥當勞，大概也難逃煙雲苟殘的宿命。十一歲的女兒比較樂觀，“煎餅果子、宮保雞丁、肯德基肯定不會消失！”妻子將信將疑，“魚香肉絲、麻婆豆腐，會消失嗎？”我則給她們潑了一盆冷水：“有空讀一讀《夢華錄》、《東京夢梁錄》之類古書，你們就會知道，沒有什麽餐館和有名的吃食可以傳承千年。它們終究會變成文化遺產，用文字形式保存在書籍中。”

就這樣把天聊死，家人都沒了胃口，實在有些不明智。我把話頭轉了一下：“不過，也不必太擔心，更沒有必要傷感，總會有許多新的餐館、美食冒出來的。中國人之所以不像韓國人、日本人那樣推崇元祖級飲食，一碗簡單的拉麵可以傳五六代，那是因為我們的腸胃充滿活力，喜歡接受新的挑戰，喜新厭舊。”稍作停頓，我接着說，“而且，我敢肯定，水煮米飯、乾烙大餅、清炒土豆絲之類美食，是會永垂不朽的。”晚餐在愉快的氣氛中繼續進行。

其實，關於餐館與美食的喜與憂，不過是人生經歷的一種心理折射。平凡人生，孩提時期、年輕時代，能夠保留在記憶中的事物，大致都是美好的。餐館、美食不能例外。因此，懷念過往的餐館與美食，乃是人之常情。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