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烤大排
抵達柏林的那日上午,放下行李後,我與子榆在一家日料店各點了一碗拉麵。不曾想拉麵雖價值十二歐元(折合約一百澳門元),配菜卻僅得四片薄薄的雞胸肉,與半顆溫泉蛋,除此外,就只剩下麵條和湯了。
在《三個火槍手》裡,大仲馬曾對一隻清燉母雞作出過極精彩的描述,大意說它年邁又乾瘦,身上一層硬皮,好不容易才沒被骨頭頂穿。現在想來,我卻有幸在歐洲見到了這隻老母雞——那砂紙一樣的雞肉,不正是從它身上剔下的麼?
由此,柏林的餐廳漸漸進了我們的黑名單。既不能常下館子,便得靠超市速食果腹,後來總算飛去里斯本,脫離苦海。
葡國菜是熟悉的老夥伴,價格也算公道。不過,回家後,我們仍歡呼着開始暴食中國菜,其中最美味的,便是父親的上海蔥烤大排。
蔥烤大排乃他近日的拿手絕活。無甚配菜,就是純粹的肉,毫不含糊:數塊豬大排,側面有一點零星的脂肪,通體被醬油染成紅褐色,散着油汪汪的鹹香,大瓷碗裡踏踏實實壘成一座小山。我們拉着行李箱,身上還殘存着冬夜的寒意,一進門,就聞到了熱烘烘的肉味,趕忙洗手,剛坐下,便抓起大排往嘴裡塞。爸爸在一旁得意洋洋:“怎麼樣,在歐洲吃不到吧?”
在從前,爸爸最愛做啤酒燒豬手,工序亦不簡單,要放花生、八角一類的佐料。通常在假期間,他才有大顯身手的閒餘。一大鍋東西,灶台上燉煮一下午,到最後,滿屋子的酒香、肉香。一揭蓋,熱浪簡直要往臉上打去。吃剩的豬手被送入冰箱後,一大盆肉凍便成了型,還會微微“打哆嗦”,又是另一種滋味。現如今,豬手換成了大排,吃到口中,依舊是美味又珍貴。遠行歸家後,一邊與家人們分享旅途趣事,一邊大嚼住家菜,這不正是人生旅行中的美妙瞬間?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