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二十一）

文、圖：陳力志

最近在兩家電視台看到兩個不同內容的節目，一個涉及香料的運用，另一個談論因海運的發展引致運河的開發及其用途。這兩套節目令人感覺到世界無論如何改變，科技無論如何進步，但香料的香韻永遠飄逸在人間。

航海推動全球化進程

日本烹調節目《食彩的王國》其中一輯介紹日本民間喜好的“魚糕”，廚師為了提高魚肉的味道，選擇適合的香料加入魚肉內，製造出來的魚糕更添鮮味可口。由此說明香料不但能提高食物的口感，並且提升食品的文化價值。

另外一齣鳳凰衛視香港台播出的《築夢天下——運河屬誰家？》，敘述自從中世紀拉開了航海時代的序幕，航運成為世界貿易主要的運輸方式，開放運河縮短了世界各地航運的時間和路程，因此世界上數條著名運河從開始至今成為各國爭奪的目標（圖一）。主持人在節目完結前講了一段頗有意義的話：“航海活動打破了世界各地相互隔絕的狀態，而大力推動世界互聯互通的全球化進程”。

事實確實如此，自從葡萄牙尋覓香料掀起航海時代後，歐洲其他國家的船隊也冒着大海的風浪，湧往世界各地建立自己的領地及獲取珍貴的香料及其他資源，從這個時候開始踏入殖民地時代。歐洲人來到東方，令東西方文化、語言、生活習俗和物品等出現前所未有的全面接觸及交流，產生多元文化。這種情況港澳老一輩居民最為了解及熟悉不過了。

誰是澳門的歐華利？

另一方面，葡萄牙人在漫長的航海路線，每到一處新地方，習慣性建立一塊刻有葡國徽號和十字架的石碑或石柱，稱為“發現碑”（padrão）。這種石碑標明他們踏過這片土地，還表示了航海的功績。

澳門學者湯開建教授在一篇文章中提及“發現碑”，“中葡兩國第一次在中國境內發生關係則應是在一五一四年。據著名葡萄牙歷史學家巴羅斯（J. de Barros）在其《亞細亞》一書中記載：有一位名叫Jorge álvares的葡萄牙人比Rafael Perestrello早一年來到Tamão，也就是説，Alvares是在一五一四年抵達那裡的。他在島上豎立了一根刻有葡萄牙王國紋章的紀念石柱，其目的當然是要紀念他對中國的發現。他的一個兒子已死去，便葬在Tamão島。七年以後，他在又一次訪問中國時病故，他本人也就葬在這根石柱下面。”（注）文中所提的Jorge álvares，在澳門慣於稱呼為“歐華利”，南灣大馬路豎立着這位航海家的塑像（圖二）。但至今有一個說法，該雕像並非歐華利本人，當時來到中國的數位葡人都有相同的名字。其實那位歐華利並無來過澳門，因此該雕像是否歐華利本人令人懷疑。

此外文中提及的“他在島上豎立了一根刻有葡萄牙王國紋章的紀念石柱”，令筆者想起二○二三年第三次單獨前往上川島搜尋資料時，一名健談而又熟悉島上歷史的出租車司機，帶着筆者探訪聖方濟各 · 沙勿略教堂和島上主要的歷史景點。結束行程前，還前往一村莊觀看農田中一條石柱，據說該石柱數百年前由一名葡萄牙航海者建立，可惜司機無法講出他的名字。

由於年代久遠，柱子頂部已斷裂失去。村民將這條拔地而起的“石筍”保留至今，並當一條神柱日常燒香拜祭（圖三）。

上川島石筍身世之謎

關於這條石柱的“身世”至今仍然是個謎，一些網絡文章透露它的身份。維基百科介紹上川島的歷史寫到，“上川島歷史上盛產香料和海鹽，明朝時屬新會縣地，正德八年（一五一三年），葡萄牙商人歐維士一行因商船停靠於此而登島，豎立刻有葡萄牙王國紋章的石柱‘葡王柱’以作紀念。隨後，葡萄牙人被准許在島上停泊和交易，上川島成為葡萄牙人的遠東商業基地，被稱為‘貿易之島’。 澳門開埠後，上川島的地位逐漸被澳門取代。”（圖三）

上川島旅遊官網介紹，“石筍村在上川島飛沙灘的南端，是上川島古老的村落之一，村名源自村邊那根一丈多高、直徑一尺、狀如竹筍的石柱，如同石筍而得名。石柱近似棱形，材質為大理石，高約二點一米，已有五百多年歷史。經專家研究上川島是十六世紀葡萄牙人最早踏上中國領土的地方。而石筍村的石筍，就是葡萄牙在此豎立刻有葡萄牙王室標誌的石柱，以此作為發現新大陸的標誌。立石柱的葡萄牙人及其後代就葬在石柱附近，因此石柱又名葡王柱，這是迄今為止所發現的國內葡王柱。村裡的人把這根石柱當做神來敬奉，很多小孩子認它做‘契爺’（乾爹），逢年過節必備美酒佳餚祭拜。當地人說這根石筍原是觀音菩薩頭上的碧玉簪。”

明朝政府禁葡人立碑

然而上述兩個說法沒有說明到達上川島葡人的名字，而且在南灣大馬路樹立的石碑以葡文刻着，“1513年第一位登陸中國伶仃島的航海家”（圖四），“1521年逝於中國伶仃島”（圖五），與湯開健所寫的一五一四年抵達上川島不相符。

根據明朝律令，葡萄牙人來到中國的土地，嚴禁豎立石碑或石柱作為紀念用途，因此歐華利在伶仃島並無留下任何“發現碑”。然而歐華利在上川島建立“發現碑”，是否違反當時朝廷的法規或暗中所建則不得而知。據葡國歷史學家所說，有數位叫歐華的葡人曾經來到中國。而聲稱第一個踏上中國土地的葡人，上川島或伶仃島的歐華利是否同一人，仍未有正確的答案。

無論如何，歐華利和一條石柱，將澳門、上川島和伶仃島的故事連在一起，成為地理大發現或香料之路的歷史長河中有趣的小插曲，也令香料歷史更充滿神秘感及更具吸引力。

注解：

《中葡關係的起點：上、下川島Tamão新考》，湯開建著，澳門文化司署出版，一九九六年春季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