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一公里

醫生：咁不如同婆婆插胃喉啦。

家人：我哋有餵佢食粥水㗎。

醫生：咁，到底食唔食到呀？

家人：吞唔到落去嘍，吐返澌出蒞。

醫生：咁唔係辦法㗎喎，婆婆啱啱先至喺另外一間醫院住咗十日，醒咗都好返唔到幾日，依家又要入我哋醫院。婆婆佢吸收唔到營養，血糖過低就會休克，咁好危險㗎，咁搞落去，婆婆都好陰功啫！

家人：我屋企個工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餵佢食粥㗎。

醫生：餵咗吞唔到，即係無食過嘍，你哋一家人再考慮吓、商量吓啦，插胃喉都係為咗婆婆好。

家人：頭先喺醫院呢度我哋都有試餵佢食㗎，不過佢吐返出嚟。

醫生：咁即是……

在我的角度來看，這位醫生真的非常好，他仍反覆不斷地與婆婆家人商討，還徵詢家人意見，會否考慮將婆婆轉往九澳康復醫院暫時看顧，若然家人同意，他便會辦手續將婆婆暫時轉介往那兒。但醫生亦再三聲明，這方案只是暫時性的，婆婆只屬暫時送到那裏，往後還是要接返家中照顧，家人應做好家居長期照顧的準備。

醫生臨行時再三叮囑着婆婆的家人……

醫生：你哋再考慮吓啦，係咪幫婆婆插胃喉啦。

家人：……

我不斷地在思考，縱然雙方的對話，好像怎也談不攏，更是牛頭馬嘴各自修行，但我了解，醫生純粹出自醫護角度為婆婆考量何為最適合、最好。

但，我更相信，家人的考慮，在於若為婆婆插喉，老人家會否更辛苦？畢竟插胃喉，應該是非常痛苦的事吧！況且婆婆，也已八十多歲了……

令人滾動的是，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有住進這大酒店裏面的可能，要與之日夜纏綿，病息奄奄。那麼，什麼樣的選擇、什麼樣的安排，才是對自己最好？怎樣才可使自己有尊嚴地走完這最後一公里呢？這問號，相信也一直都是醫護界不斷深耕的課題。

又要講人道，還要合法禮，更要令臨終者得以安寧，真的是何其難呀！

近年，常留意外地的一些善終安排，便是讓臨終者可選擇返回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最溫暖的地方……家，然後，在最親近的人陪伴下，走完這最後一程。

當然，在目前我們本地的法律制度、民間習性上，回家完成這一程，還是困難重重。

說到底，這終極歸宿又應安何在？免得惶恐於無法預知的境地，更無法掌控這最後歸途。到底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在自己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能為自己早作安排，減少這無法堅持、無法處理的無力感，可以為我們的人生最後一公里，擁有更多樣性的選擇。

善終，不作無謂醫療，讓病者在最舒服，痛苦最低的情況下，完成自己的旅程，會否仍然只是夢。

淡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