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二十）

為了一睹曾經轟動考古學界的“南海一號”沉船，乘着數天假期前往陽江參觀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博物館（圖一）。在現場目睹從這艘古代遠洋商船發掘出來的文物，以及館內有關中國古代海運歷史的文字資料，對海上絲路的發展歷史有了更深入的體會。

三展突顯海上絲路歷史

回到澳門，洞悉正在不約而同舉行兩個形式各異，卻涉及海上絲路的展覽。其一是澳門大學圖書館舉行的“風起濠鏡：明清歷史檔案中的澳門故事”（圖二），另外在保利美高梅博物館舉辦首展“藍色飄帶：探索神秘海域，邂逅絲路遺珍”（圖三）。筆者一口氣看了兩個展覽，還連續看了兩次。事後將三個展覽的觀感結合起來，不但有異曲同工之妙，對認識明清兩朝代的海洋貿易歷史知識有取長補短之感，而且對促進人類互相交流的海上絲綢之路有更好的了解。

縱觀三個展覽的主題，以海上絲綢之路輝煌的歷史為重點，這條連貫沿海各國的海路，成為中西文化及貿易交流的通道。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博物館，以及保利美高梅博物館舉辦的展覽，通過文物展品彷彿向觀眾娓娓道來海上絲路的故事。前者以發現宋代古沉船“南海一號”為主線，直到進行發掘、保護、展示及研究為着眼點。後者則以當代科技藝術手法，配合絲路的一些珍貴文物，顯示了海上絲綢之路令人類步往多元文化的世界。再看澳大的“風起濠鏡”，展示葡萄牙人繞過好望角後，就是沿着這條古代海上絲路航線與澳門“邂逅”。並且令這塊中國邊陲小漁村，逐漸成為“編織古今融合、中西相遇的獨特人文景觀。不同語言、不同視角的檔案文件見證了這座港口城市從明清開始作為文化交流與物質交換樞紐的過去與當下。”（注一）

三個展覽的內容同時包含香料的歷史，雖然在芸芸展品中僅有一小部分，卻異常珍貴。南海一號的展覽以文字、圖片及實物詳細介紹香料歷史，以及講述香料在中國古代貿易的重要性。澳大圖書館展出彌足珍貴的明朝及清朝官員向皇帝奏報的奏摺，從這些難得一見的奏摺，可以洞悉外夷奉送朝廷的貢品種類，貨物經過澳門出入的情況及數量。這些貨品包含作為醫藥、祭祀或日常用途的香料貨品。為了更好地介紹這些珍貴的資料，留待介紹中國與澳門的香料貿易時才一併講述之。

葡人香料重鎮斯里蘭卡

回頭再說葡人來到亞洲尋覓香料的歷史。一四九八年五月葡萄牙人到達印度南部恆河三角洲城市加爾各答（Kozhikode），現被稱為Kolkata（注二），葡國其他船隊並無停止探索印度之外的國家。相隔數年，一五二一年葡萄牙船隊在印度東南部隔海的錫蘭，也就是現稱的“斯里蘭卡”首都可倫坡登陸，在印度洋建設其中一個保護香料貿易路線的據點。

往昔提起錫蘭人們會想起當地出產的紅茶，錫蘭紅茶沏奶茶的確醇香滑溜。然而斯里蘭卡初期不是以紅茶著名，而是出產質量甚佳的肉桂。由於當地屬於熱帶季風氣候，全年氣溫相當溫和雨量豐富，玉桂樹茁壯生長，使這個島國成為玉桂的原產地。

初次接觸到肉桂的回憶

提起肉桂，想起小時候在耶加達期間，一家人居於外公的大房子。有一天外公在餐桌上慎而重之整理一堆長短不一的“樹皮”。因好奇及不懂事用手撥弄這些樹皮，外公立刻勸止並告訴這些東西價錢不菲，當時縮手不敢再動。

這時候外公小心翼翼握着鋒利的小刀，吃力地把捲曲的“樹皮”切成小塊。後來拿兩小塊放在我的嘴裡，甜甜的滋味散發在口中。外公用客家話說這些樹皮叫做“肉桂”，印尼傭人走過來說是“kayu manis”，也就是“甜木”的意思。回想這件往事，才真箇了解“肉桂”為何在印尼文或馬來文稱之為“甜木”。

後來，嘗到這個“甜頭”後，再向外公取“甜木”時，老人家告訴這些肉桂已全做成藥材了。

葡人發現了肉桂的用法

當初葡萄牙人還沒找到肉桂的起源地時，阿拉伯人隱瞞種植肉桂的地方，使肉桂成為“天之驕子”，並以昂貴的價格賣給歐洲人。當時肉桂比金銀還要值錢，現代人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

後來誰發現了肉桂的起源？

葡萄牙在印度第一任總督Francisco de Almeida（弗朗西斯科·德·阿爾梅達）的獨生子Lourenço de Almeida（洛倫索·德·阿爾梅達），一五○六年他到斯里蘭卡時發現了這種取自樹皮、無論氣味和口感都很獨特的香料，而且有很好的藥用價值。後來葡人壟斷了這種香料，獲取了不少利益。此外，他們讓肉桂成為餐桌上出色的點綴品，將肉桂磨成粉末加在菜餚上，令食物更具香味及增加食慾。尤其在甜品上撒下肉桂粉，更顯獨特的口感，例如將肉桂粉少量撒在葡國蛋撻或葡國甜飯上會更加可口。在熱咖啡或牛奶咖啡中添加肉桂粉，肉桂的香味與咖啡混合起來，不但香味更加濃郁，呷入口腔中更突顯絕配的味道。

桂皮與肉桂同中有異

講到這裡必須岔開話題，由於很多人會將桂皮錯當肉桂，將“肉桂”和“桂皮”混為一體。其實這兩種香料有很大的分別，除了用途上，英文名稱也有差異。肉桂被稱為“Ceylon Cinnamon”（圖四），“桂皮”則稱為“Cassia Cinnamon” （圖五）。前者多用於西餐，而後者則以烹調中餐為主，尤以肉類為主。

肉桂是樟木科肉桂樹的樹皮，又稱為“玉桂”，是單一的樹種，為中等大喬木（圖六），樹皮的厚度往往比桂皮厚。桂皮雖然也屬樟科樹木，但種類比較繁多，常見的有豚桂、陰香、細葉香桂、川桂、鈍葉桂、華南桂等（注三）。此外肉桂與桂皮的香味雖有所分別，差別卻不大，難於分辨，市面上經常出現混淆的情況，因此必需在這方面具豐富經驗的人士才能分辨出來。

注：

一、《風起濠鏡：明清歷史檔案中的澳門故事》前言，第一段，第二至四行。

二、本文第十二集，第七段。第六、七行。

三、《桂皮和肉桂看起來很像，用途差異很大，買的時候可看仔細了》，杜稅美食，人民號平台2021年。第三段，第二至第三行。

文、圖：陳力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