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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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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泓集)黃花情結

黃花情結

古詩中的黃花即是黃菊。我不愛菊花,也不太喜歡黃色,所以從不買黃菊,但對黃花白髮的文學意象深有感情。這古老的千年名花插在歲月的泥土上,從不寂寞。

在《離騷》中,屈原餐飲木蘭秋菊,寄寓高潔理想。“夕餐秋菊之落英”讓王安石與歐陽修相嘲菊花是否會脫枝的故事,在宋代詩話中炒作了好一陣。注家以“落”為初始之意,如新廈落成。落英即初生的花。其實菊花是否會辭枝而落,留意一下物理便知道,風雨園林之後,“飄零滿地金”也說不定,拗相公不翻出離騷辯駁,便少了趣談。南宋的朱淑真《黃花》詩最清楚:“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她看見菊花的堅執,我們看見詩中的人菊合一,兀傲不凡。

比起《離騷》,《九歌 · 禮魂》歌唱春蘭秋菊終古不絕,以芳物概括時間變遷,菊花便成為秋花的代表,賦與後世文人生命有限的感嘆。黃山谷五十四歲時寫《鷓鴣天》:“黃菊枝頭生曉寒,人生莫放酒杯乾。……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盡情歡。黃花白髮相牽挽,付與傍人冷眼看。”貶謫、重陽、歲月之悲都結在一朵黃菊上,牢騷味蓋過了花香。宋代詩人對屈大夫餐菊的心理動機“老冉冉其將至兮,恐脩名之不立”比餐菊有更深刻的體認,黃花觸發他們老之將至及脩名未立的生命敏感。東坡嘆:“明日黃花蝶也愁。”蘇轍嘆:“莫待黃花秋爛漫。”秦觀嘆:“十年為客負黃花。”陳與義嘆:“黃花不負秋風意,白髮空隨世事新。”諸般感慨,連結的,都是秋懷。

所以若說黃菊不是年輕人的花,那是有着文化基因的。起碼昔日我看到黃菊,聯想到的只是掃墓和歲暮;小城花稀,母親每年新春買的除了劍蘭,黃菊居多。朱淑真說人老了才會愛上黃菊:“晚節尤能愛此工。”我倒鍾情於颯颯西風中屹立原上雄獅般的金黃銀杏。

吳淑鈿

2025-01-20 吳淑鈿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389055.html 1 (微泓集)黃花情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