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傘

我常在澳門珠海兩地走動，關口的過道上人多擁擠，曾有幾次後腦被傘尖碰上，回頭一看往往是比較矮小的女同胞撐傘遮陽光……前幾日天寒地凍，但陽光燦爛，我在關口過道上行進中，享受着和暖的陽光，突然迎面來了一把大傘，幾乎碰上我眼角，躲得快，只在帽邊插過。原來是一位矮個子中年男子撐把大傘“拒絕”陽光。盛夏酷暑撐傘遮擋陽光是正常現象，而那天十分寒冷，也許這位男子有某種見不得陽光的疾病，值得同情。

上海方言一向習慣將傘稱作陽傘。我從小到大，常用傘擋雨，但沒有用傘遮擋陽光的習慣，可是口頭上總把擋雨的傘稱之為陽傘。小時候上學去，有時候家長會叮囑一句：“今天可能下雨，不要忘記帶把陽傘。”這句話裡的意思明明是用傘擋雨，卻說“陽傘”。上海弄堂裡經常有蘇北方言叫喊“修陽傘”，從未聽到有叫“修雨傘”的。廣東方言把傘稱之為“遮”，意為遮雨水、遮陽光，或許比上海方言“陽傘”更有道理。

現今一把傘用久了，用舊了就丟掉，換把新傘，品質很好的摺疊傘在珠海只需二十幾元人民幣。從前摺疊傘是時髦貨，價格很貴。以那時的普通工資來核算，一把普通的陽傘也貴過現今很多。那時傘即使壞了也不捨得丟掉，耐心等待弄堂裡“修陽傘”的叫喊聲……

現今傘的花樣繁多，傘面用料有棉布、塑膠、綢緞、蕾絲、紙質……作為生活實用品的傘，漸漸變成了裝飾藝術品，女同胞們遮擋陽光的傘都有新花樣，傘面還有各種美麗的花紋圖案……

抗戰時期我住在江南鄉下，小村莊裡只有少數幾戶人家有傘，而且都是油紙傘，傘骨竹竿竹片製作，傘面是桐油浸泡過的厚紙。下雨天農家一般不出門，必須外出時穿上茅草編織的蓑衣擋雨，我也曾要求祖父給我買一件，可是穿了幾次就不想穿了，不舒服且諸多不便。

大約上世紀五十年代前後各種塑膠製品盛行，下雨天街道上都是塑膠雨衣，的確方便實用，而且價格低廉。富人、窮人，老師、學生；黃包車夫、三輪車夫都披上了塑膠雨衣……

現在我不穿雨衣了，下雨天就不出門，出去的話還是習慣撐把傘。這也許與澳門氣候有關，塑膠雨衣不透氣，身體不舒服，還是打傘好。中等身材的我把傘舉得高高的，從來沒有碰撞過行人。對我來說，有時候一把大傘還可作拐杖使用。

文章結尾說一說象形文字漢字“傘”，無論繁體或簡體，“傘”字與物體形狀很相似，是最具代表的象形漢字之一。

殷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