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繫於生在何處

去年聖誕節，網上播得最多的節日卡通短片，大概就是聖誕老人乘着由馴鹿拉的雪橇，由北極遠道而來，為小孩子派送禮物。聖誕老人駕雪橇在雪道上奔馳，增添了節日的浪漫氣氛。想當年，極度畏寒的我，就是因為在網上看了一段群狗拉雪橇在茫茫雪海中奔跑的短片，而毅然決然地前往位於北極的格陵蘭旅行的。是的，此行主要目的，就是坐狗拉的雪橇。

網上看短片與現場體驗的差距，不只是溫度上的，還有乘客數量的巨大落差。視頻見到三五個人共乘一架雪橇，大家嘻嘻哈哈的，然而，實際的體驗是一架雪橇除了狗夫之外，只能載一人。於是我和老公各自乘上由不同狗夫駕馭的雪橇，且出發時間不同。

雪地浪漫體驗變成驚險劇：彼此失聯，各自與一個陌生人在雪海中“同生共死”，他保護不到我，我幫助不了他。我把注意力全放在前路，全程非常留意駕橇者與一群大約十頭拉車的狗的互動。據觀察，這十頭雪地犬最有馬力的兩頭在C位領跑，最旁邊的狗的跑速，自己完全作不得主，都由C位的狗拖着連跑帶滾，既狼狽又可憐。隊中有一頭似乎體力明顯不及其他狗狗，跑得不夠快，不停地被拉扯跌倒，爬起來跑一會，又再跌，再爬起來……讓坐在後面的我，看着心酸。但狗夫一派泰然。

事後與狗夫閒聊狗在這片凍土的角色，他說，狗在格陵蘭村莊是重要的運輸力。格陵蘭在地理上有一條狗紅線，任何人不得攜狗進入線內，提防雪橇狗被外來寵物狗入侵，交配後改變基因，再無使用價值。

我也留意到，這裡拉雪橇的狗，其叫聲如狼嚎的“嗚……”，而不是寵物狗的“汪汪……”。

發達地區把狗養成寵物，環境惡劣地區把狗作工具使用，一切均取決於生於何處。

人的際遇，何嘗也不如此？

（貓捉老鼠，狗看門口 · 四 · 完）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