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畫卷
江南迎來品蟹賞菊好時節,北方霜紅卻早已迷醉了旅客萬千,而我們小城的深秋,此時仍金風輕盈,清爽微涼的空氣拂過臉龐,給整天辛勞的人送上片刻舒適。
從熾熱之夏好不容易盼來的秋意,我得趕緊抓住和珍惜,甚至擁抱。因為不知在什麼時候,它會從腳下、從手指縫、從眼眸裡溜走。冬臨之前,當盡力過好秋天的每分每秒。
多色多彩的秋,是我出生之季,美麗烙印自幼深嵌我心。歲月的秋色畫卷緩緩展開,落入的花卉草葉和昆蟲,在詩書吟誦聲中,與我一起長大、蛻變,歷數十年恆久不敗。一年中最美最浪漫和最具詩意的秋序,像給情感強烈的天蠍人下了迷湯,愛得神魂顛倒,愛得專一而痴纏。
金秋歡快的節奏,正像蘇軾“與客攜壺上翠微,江涵秋影雁初飛,塵世難逢開口笑,年少,菊花須插滿頭歸”的一股登高秋樂情懷;勵志旋律,當如劉禹錫“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宵”那一闋逆流頌讚生機的秋詞。可是,自古騷人多悲秋,李清照淒涼惆悵之句至今仍迴響不絕:“莫道不銷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文學秋色種種,為我畫卷添彩,意涵深遠,恰似秋補羹湯潤澤心田。
南方澳門獨缺漫山紅遍、層林盡染的氣派景致,因此出外追秋賞楓可滿足一時心頭之癢。數年前的十月天,於日本長野縣分別在乘鞍高原和千疊敷冰斗欣賞到五彩繽紛的秋葉林。扶桑高原的楓紅予我感覺是含蓄優雅,熾烈中猶見溫婉。特別是當地居民儼如神交的賞楓,更令我此生難忘。
提起秋之色,腦海便會浮現那一道風景,或可說那一道心靈:一棵嫣紅繁枝的楓木挺立於芒草與白樺遍佈的高原上,數十米外的石頭上坐着一位帽子婦人,石面並不平坦,婦人左手撐石,身子微斜,平靜地凝望着前方滿枝紅燦的樹木,良久不動。旅客歡聲走過,拾葉人雀躍打卡,可是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目光和視線所在,世界彷彿只有楓林和她的兩點一線。紅葉給她能量之強大,當我們耗罷一小時轉身回程之際,婦人還安坐那裡窺然不動。這一種專注,是我從未看到的心靈附屬,沒有動態,卻氣場巨大,足以震撼小宇宙。觸動中不禁拿起相機拍下她的望楓背影,成為秋色畫卷的重要一筆。
深秋確令人慨嘆歲月年華漸逝,日婦對秋楓痴痴凝目,背後許是一個淒美動人的故事?抑或是通過那片嫣紅集結積極奮發的力量?無論怎樣,秋色感染世人,或喜或傷,說到底仍然是每一個實幹者抓住機會接受挑戰的試驗場。
我們看到甲辰龍年澳門之秋迎來新轉點,候任特首描繪的未來風景很美。要知道時代畫卷存在複雜難調之色,但以金燦與嫣紅為主調的秋天,懷着菊黃蟹肥楓葉紅的愉悅,秋思所寄,憧憬各業興盛,豐收可期,乃闔澳居民之所願焉。
雅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