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時綺語:粒粒船
來臨七八月,澳門大街被旅遊業展開了更急速繁忙的工作,尤其在大三巴一帶,一句句流利的普通話盡在耳旁擦過,編織成一首代表繁華的交響曲,溶化了周邊居民冰冷的平靜,我不太欣賞這種熱鬧,只好一聲不出地走回民生區的車站。
剛好今天沒有帶耳機,我就痴痴呆呆地站着等待巴士,人來人往的情景在我眼前不斷閃爍,目光變得麻木,漸漸發起了白日夢,突然,一個小孩的打鬧聲讓我清醒了,我聽着他與母親之間的對話,只見他的母親不耐煩地問道:“怎麼一直在咕咕叫。”小孩指着電燈桿說道:“是咕咕。”這時我和他的母親望向電燈桿,發現上面有一隻澳門街常見的斑鳩,我倆都尷尬一笑。他的母親馬上解釋道:“傻豬,那不叫咕咕,那個叫斑鳩。”是有趣的兒童語言,當幼兒不知道事物的名字時,他們會以其聲音、輪廓、氣味等作比劃,甚至會為其命名,“咕咕”這個名字的由來也容易理解,不過是斑鳩為了尋找配偶發出的聲音。這些天真無邪的產物聽起來十分討人喜愛,這不禁讓我想起一段久遠且零碎的回憶。
記得兒時,我常常坐在父親的肩膊上,一路走來到時從高處俯視一切,與我的乳名“大王”高高在上的感覺毫無違和感。聽家中長輩說,我小時候是顆開心果,無論別人怎樣捏我的臉頰,怎樣故意謾罵我都是笑面迎人,所以我是一眾長輩的寶貝。雖然愛笑,但小時候的我是一個十分害羞的小孩子,所以會沉默不語坐在一旁,與現在被老師評為“多言學生”相比,真是天壤之別。小時候的語句也許意義真的不大,但一說話就讓人感覺可愛,人長大了,說話也就多了,為了解釋、為了說服、為了交際,以為多有用,不過是僅僅能夠予以生存,卻失去了昔日的快樂。父親帶我到黑沙海灘去看看風景,那時我才一兩歲,第一次看到大海,父親一邊指着遠方一邊說道:“大王,快看看,是小船。”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記得這段記憶,可能這就是雙魚座的特質——多愁善感且過去無法釋懷,我估計那時自己用了微笑回應父親的說話。
到了五、六歲左右,每當父親哄我開心的時候,經常會說一句“大王的粒粒船”,一開始聽到會很疑惑,但也沒有想太多,就跟着笑起來。直到九歲左右,開始感覺父親很幼稚,尤其在朋友面前說這一句話,感覺自己沒有面子,有一天我終於不耐煩地問:“到底什麼是粒粒船?”父親馬上娓娓道來,說之前有一次我拉扯着他衫袖,很賭氣地說:“我要去海灘,看粒粒船!”父親也很疑惑問道:“什麼是粒粒船?”那時我對父親說:“因為看着遠方的小船,看起來像一粒粒的點,所以就叫粒粒船。”我得知後頓時啞口無言,也不再說什麼了。
也許以前的我會感覺幼稚,但現在更多的是緬懷當初的童心,靦腆單純的日子會少很多爭執,少很多膨脹的慾望,也少很多與父親無謂的分歧。“粒粒船”雖然單純無助,但正是這樣的童話般記憶,讓我珍惜和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如今我已長大,雖然粒粒船已成為過去,但父愛是永恆的。我希望將來的日子,同父親能多些交流,讓彼此的感情時時刻刻都在成長,也讓當年的“粒粒船”成為我們回首最溫馨的回憶。
陳子弋 利瑪竇 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