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卡上的奶泡

約在八、九年前，朋友小銘帶我去位於中區新開的一家咖啡店。當時咖啡店文化還不算很流行，而我也還沒開始喜歡上喝咖啡。店裡只有十幾個座位，牆上掛着幾幅略嫌生澀的照片，近門口的角落放着一台音響，播放着Olivia Ong的《Fly me to the Moon》。餐牌只有幾款意式咖啡和蛋糕，我不會欣賞咖啡的苦，所以點了一杯摩卡，只圖它裡面巧克力的甜。

跟小銘認識多年，雖然不是經常見面，但每次約會都是無所不談。我們一人一杯咖啡，在店裡待了近兩個小時。不用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也沒有費心找餐廳大吃大喝，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充實而平靜的下午。

之後我也有獨自去過那家咖啡店幾次，點的都是摩卡。

今天，咖啡店仍在，只是據小銘說，老闆已經換了好幾個。我跟他再到那咖啡店去，一進門便看到沖咖啡的店員還是當年的那個，我不加思索便點了一杯摩卡。

店裡的擺設已經不一樣，牆上已換了幾幅深邃的油畫；而我已經是每天一杯黑咖啡的人。點摩卡圖的是一份情懷。餐牌也豐富了，有一些簡單的餐點，還有幾款手沖咖啡。

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打開“想當年”的話題，過去是快樂而無悔的，只是說出來並非輕而易舉，所以我們聊天總是着眼於當下，而當下已足以佔據全部思緒。這次我們坐在近落地玻璃的位置，在沒有說話的時候，我們便看着外面時光幾乎靜止的小巷。

直到黃昏，我們離開咖啡店。小銘說：“這幾年你消失了。歡迎回來。”我們之間的聯絡沒有中斷，而所謂的“消失”，大概像是摩卡上的奶泡，破了、下塌了。幸好底層香甜的巧克力不變，還有不會再覺得苦的咖啡液。回來了，找回了咖啡店，找回了自己，找回了寧靜。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