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的態度

我拍到了什麼？光與影，人與物。作爲詩人，我看見落花飛回枝頭，看見黑夜償還着月亮和星辰的債務，看見在人群中失踪的一個個人。“看”，不意味着“看見”，對一個攝影者來說，看見是不自然的本能，是無數看見之後的看見，是一種態度。這樣拍下的看見才有意思，才有意義。攝影的衝動是呈現真實，但它所呈現的不過是局部的真實，更多的時候是表象或者是假象。攝影技術的日新月異助長了假象的泛濫。世界美如斯，美好得失真。至高境界的照片應該超越表象和假象，表現真實的幻象，表現真實之後的難以言說。

攝影者並非創造者，他不過是恰好路過，走進現場，遇見一個奇妙的瞬間，於是按下了快門。而世界就在那裏，就在本相之中，攝影者只是借用而已。藝術家關晶晶用“借象”來概括她近期的繪畫創作，這也可以用來定義攝影。

“攝影”這個詞很粗暴，當你把鏡頭對準一個陌生人時，已是暴力的侵入，在拍攝者和被拍攝者建立了不平等的關係。攝影者凝視，窺視，瞥視，時而傲慢無禮，時而鬼鬼祟祟。既然侵入不可避免，那麼攝影者就應該採取謙和的態度，微笑着面對被拍攝者。微笑換來的是微笑。

攝影需要器材和技術來完成，但比起有態度的看見，器材與技術都是次要的，如一位攝影家所說：思想平庸時，相機也無奈。

文、圖：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