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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08日
第C08版:新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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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掌勺)打醬油

打醬油

小時候幫大人做事情,是從拿瓶子打醬油開始的,零賣零買,多少由人。我常去距家較近的是個角店,雖今已蕩然,成“新天地”板塊,可醬園外牆上的“醬”字歷歷在目,至今置懷。

當時生活處在瓦器蚌盤的窘境,但醬油卻是每家不缺的調味料,分“鮮醬油”、“紅醬油”。自經濟浪潮由南及北以後,原來的醬油名,被老廣“生抽”、“老抽”的叫法所取代。它是否增加醬油的附加值,不曾深究過;只知前者提鮮,後者上色的用途,在烹飪時並未改變。

步入網絡時代,打醬油搖變“路過,無聊,跑龍套”等意思,多少有些懵逼,可只能識變從宜。按照異化後的含義,自己又打過不少各種醬油。譬如在微信朋友圈中不談政治,不碰敏感話題,權當路過的看客,生怕近火先焦。

自從有一年盛夏,在紹興有幸採訪醬油生產過程,真正體驗到虛實兼有的打醬油。

中國是醬油的母家,以紹興為代表的“醬文化”可溯源數千年,甚至比黃酒史還早,故有“無紹不成醬”的傳誦。每年驕暑,利於微生物繁滋,遂成一年中刻不待時的“曬醬”黃金期。

清晨古鎮安昌,老字號仁昌的醬園缸內,有機物酶比人醒得還早,正等待陽光以及醬工將其翻攪激揚,它是釀製醬油最重要的環節。

那天溫度升至四十多度,醬園的曬場酷似焦金流石般。據醬工介紹,此時曬醬,日頭不夠猛則醬曬不出香味,太強又會灼焦,所以要不停翻動與捂蓋,來刺激微生物合理發酵。我操起攪棒學其模樣翻動厚稠的醬料,短暫幾下攪拌,就覺得骨軟筋酥。要想到,為了曬曝均勻,醬工每天要將一望無際的醬缸翻搗個遍,每個缸醬料重達六百公斤;這種枯燥費力的重複活,備嘗不易,讓人懂得了醬油“滴滴皆辛苦”。

直到秋冬之交,人們體感凜冽時,醬油也就釀成了,俗稱“伏醬秋油”。其中有一種“母子醬油”特有風味,採用優質麵粉和黃豆為原料進行酵釀,蒸熱後做成醬餅,攤曬、乾燥、粉碎,再配製湯料拌勻,盛在大缸內讓其保持一定的溫度發酵。經過二三個月日曬和夜露製成基礎醬料,放入發酵後的醬餅,再經三伏曬曝後灌入綢袋中重壓濾汁去渣。因製作過程中,用醬餅為娘,以醬油為子,故稱“母子醬油”。它是醬油家族中的上品,質量大大優於普通醬油。

由於會稽一帶物殷俗阜,每逢殘冬臘月,醬油肉、醬油鴨、醬油魚、醬油腸等醃臘貨充斥鄉鎮,而主料一律採用墨黑墨黑的醬油,形成“無醬不成紹”的一道特殊風景。掐指,距離過年餐盤中的醬油肉還要等上數月,此時似乎已被鍵盤碼出醬油字符的雋味,徹底香倒了。

打醬油三部曲,雖經時殊風異,卻很久浮現在我的印記裏,各不相讓。

謝震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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