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岳石刻隨“黑神話”出圈

八月二十日，首部國產3A遊戲《黑神話：悟空》一上線便引發全民狂歡，每一幀都蘊藏東方美學，每一處皆彰顯國風禪韻。融入遊戲的杭州靈隱寺、隰縣小西天、重慶大足石刻、麗水時思寺、雅安高頤墓闕等幾十處實景元素不斷被網友發掘，堪稱一場中華文化輸出盛宴。筆者日前遊歷過的四川安岳石刻，亦作為遊戲取景地之一出圈。

坐落於成（成都）渝（重慶）主軸中心的安岳縣，不僅是人盡皆知的“中國檸檬之都”，也被譽為“中國石刻之鄉”，其轄內星羅棋佈逾十萬尊唐宋摩崖造像、四十餘萬字石刻經文，另有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十處、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三十處。作為我國傳統藝術重要組成部分，摩崖石刻不僅凸顯匠心雕工之精妙、大自然風化筆觸之鬼斧神工，亦承載着不同時期的宗教內涵與文化信仰。在世界八大石窟中，敦煌莫高窟、麥積山石窟、雲岡石窟、龍門石窟、大足石刻佔據五席，足見我國石刻文化造詣之深。

相較於上述頂流石窟而言，散落於鄉野之間的安岳石刻略顯低調。儘管早在東漢時期，安岳境內便出現以崖墓壁刻為代表的石刻藝術形式，更擁有圓覺洞、毗盧洞、華嚴洞、玄妙觀、千佛寨、孔雀洞、臥佛院等一眾摩崖造像景點。然而如滄海遺珠般散落於六十九個鄉鎮之佈局，逐一獨覽自然無法媲美，但細品線條背後之韻味，亦有一眼千年之感——置身圓覺洞，正壁金剛座上結跏趺坐的三身佛與兩側十二圓覺菩薩，令人有“覺行圓滿”之悟。在毗盧洞，紫竹觀音左足踏蓮右足翹腳戲坐於蓮台之上，盡顯隨意自然之態。左側臥於臥佛院，依山取勢雕刻而成的“釋迦牟尼涅槃圖”造像，憑藉其二十三米長度成為全球最長的左側臥佛，似睡非睡間超脫之意境躍然石上。來到遊人罕至的黃葛大佛寺（後更名為黃桷大佛禪院），高十六米的坐佛造像依岩壁而雕刻，這尊被部分網友稱為“樂山大佛兄弟”的坐佛頭手部位曾被炸燬，後經籌資修復才得以今日面貌示人。

太過分散的石刻造像格局，給當地文保帶來的難度可想而知，目之所及難免令人有些惋惜。由於歷史原因，不少石刻造像的佛頭早已不見蹤影；相對偏遠的部分“野生”摩崖石刻，因長期缺少保護受損嚴重；當地居民自發的“濃妝艷抹”式保護修復，也曾引來諸多嚴重破壞原貌的質疑聲。不過，世間安有雙全法，或許正是上述惋惜才成就了安岳石刻的獨特韻味——匿於遠離商業喧囂的鄉野之間，遊客極少，自然無避讓打卡人群之煩惱，置身古樹植被相依的岩壁前，一眼望去皆是手起刀落間的優美線條。靜心賞析被風化造像的瞬間，仿若穿越千餘年時空與工匠對話，傾聽一段段以刻刀娓娓道來的塵封歷史。

作為旅人，想一日看完安岳石刻絕無可能，我亦因此錯過太多景點。然而旅途終究會留下遺憾，畢竟這樣才有下一次繼續奔赴的理由。

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