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重量

日程上的期限將至，凌晨時分，在工作與休息之間，我選擇了站上體重計。突破二百磅大關後，替換用的衣服不再稱身，彷彿新衣能有多大的尺碼，身上的肥膘就能長多厚；就像青春期的球鞋，款式再喜歡，不久後還是會變得不再合腳，那時候所擔憂的跟如今相差無幾，彷彿新鞋子能有多大的尺碼，腳掌就能長多大。最終，我並沒有長成超過兩米的巨人，只囤了一身肥肉，成了胖子。

唯有體重能教我腳踏實地。將每份工作都安排好日程，然後盡力去完成，偶然遇上突發事項延誤了進度，就拿休息時間去補，彷彿接下的任務能有多繁重，夜晚就能有多短，一眨眼手機的鬧鐘就會響起，便又是天亮。疲倦的胖子能夠倒頭就睡，不知應不應該，有時竟也會懷念那些失眠的日子，多愁善感的少年，長成了疲於奔命的大叔，睡眠一樣不足，但原因不再相同。

挺直腰板，就算體脂再高，身體上的負擔尚有數得計，可肩上無形的壓力，總讓人踏實得寸步難行。到底要有多大的腳掌，才配得上這身體重，到底還要完成多少任務，才配有資格享受成長所帶來的喜悅。青春期的孩子總想着要快點長大成人，去佔領整個世界，奪回屬於自己的話語權；而心廣體胖的大叔呢？早已不再計較世界將要飄向何處，最好掌舵的人不是自己，然後裝作懵懂，再渡過幾片汪洋，度過好些春秋。飛鳥也好，秋葉也罷，結果還是需要落地，所以，或許貼地的胖子就是最佳選擇。

無盡的待辦事項就是成長的階梯，往上爬，每一層的空氣都要再稀薄些；工作忙得不可開交時，就連喘口氣也會內疚。說來慚愧，長大成人後最大的願望就是重新當回小孩，聳聳肩，繼續在失重的太空中，尋覓完美的着陸點。

林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