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絕的絢麗

今年五月至九月，座落在新加坡濱海灣的金沙藝術科學博物館，舉辦了“芙烈達 · 卡蘿：傳奇一生”沉浸式展覽，在不同的主題空間內，以照片、影片、互動裝置、三百六十度投影等形式，展現這位墨西哥藝術家的非凡人生。

近年，結合藝術與科技的沉浸式展覽漸成主流。這類藝術展覽模式，場館內通常沒有展示畫家的真跡，而是透過不同的多媒體展廳，結合影像多層重疊播放、虛擬實境和環迴投影等各類新穎技術，讓參觀者置身於視聽兼備的藝術空間。這次展覽由西班牙沉浸式數碼藝術工作室Layers of Reality與芙烈達 · 卡蘿基金會聯手炮製，場內雖然沒有任何芙烈達的畫作，但每個展廳皆別出心裁，以她一生的曲折經歷、創作意念，以及她身處的文化與時代背景等為主題，向參觀者生動講述芙烈達的生平事迹。

其中一個名為“解密芙烈達內心世界”的展廳，便展出了芙烈達的日記、醫學報告，甚至她曾經用過的輪椅、義肢、腰封等，向公眾詳細道出纏繞她一生的殘疾與病歷。芙烈達六歲時患上小兒麻痺，造成她的右腿比左腿短。十八歲那年，芙烈達遭遇一次嚴重車禍，導致脊椎、肩胛、肋骨、骨盤斷裂，子宮和右腳遭受重創，膝蓋以下還必須截肢。在鬼門關多次徘徊，歷經三十多次手術的痛苦和折磨，芙烈達活了下來，生命軌跡因而改變。她被迫放棄讀醫，在病榻上與畫布、畫筆和鏡子為伴，畫了不少自畫像去消磨時間。她的父母憐惜女兒的才華，特意為芙烈達設計了躺着也可畫畫的特殊畫架。

從此，芙烈達以畫筆創造出一個色彩鮮明的絢麗世界，麻醉自己在現實生活中身心所承受的巨大痛楚。以藝術為自己療傷，但痛苦終究跟芙烈達苦苦糾纏，全因她遇上一生摯愛——墨西哥著名壁畫家迪亞哥。他們仰慕彼此的才華，感情上幾度離合，迪亞哥始終不改風流成性，芙烈達卻依舊愛得轟烈。她曾經如此形容自己：“我一生經歷了兩次錐心刺骨的意外：一次車禍把我摧殘。另一次就是迪亞哥。”現實中雖膝下無子，但她視自己的侄兒侄女如親生骨肉，毫不吝嗇對他們的愛與關懷。走進“愛的花園”與“繁花走廊”展廳，到處可見結合芙烈達藝術風格的園藝設計，主辦方更以名為“芙烈達的心”的展品，對這位勇氣可嘉、自強不息的傑出女性作最崇高的致敬。

凝視着流光幻影中的芙烈達，那一抹深邃而果敢的眼神，似看盡了世情，更看透了自己。就如她在日記中寫道：“如果我有翅膀可到處飛，我要雙腳來做甚麽？”在不同的展廳漫遊，感受她對生命的熱情，欣賞她的藝術天賦，體會她大半生的不幸，心神不期然跟隨着她會飛翔的畫筆，在五色繽紛的夢幻世界中自由徜徉。

王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