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現的方式

無論口耳相傳的人、物有多麼精彩、特別，無論你對這些傳說中的人或東西通過什麼方式去了解、認識，都和你親自面對時去感受是很不同的。

直面草間彌生早期的一幅畫就顛覆了我對她極為膚淺的認知——我以前認為她就是符號型藝術創作的代表，包括她個人的裝扮，都是通過誇張的視覺刺激形成個性的標籤，除了有識別度，並無有意義的深度和延展性。這種認知的產生是因為我並未真正觀賞和了解過她的創作以及創作理念。而她的癲狂，異於常人的視聽感受，似是而非的玄幻表達，引起人們的關注與好奇。即使人們不懂她的表達，或許從中感覺到自己也想這麼強烈而單純地傾訴；或是感覺她替自己作出平日不敢發出的呼聲；或是旁觀普通的元素變成敏感的語言詞彙，從中觸摸到自己內心欲語難言的隱秘世界……那是一種超越語言表達的共鳴。

無論這樣獨一無二的作品影響力大或小，但凡能直擊觀眾心靈深處，讓人共情、共鳴，那都是成功的創作。

就像最著名的浮世繪《神奈川衝浪裡》，我以前也不懂為什麼這幅畫會對那麼多我喜歡的西方藝術家產生影響。明明浮世繪技法源自我們中國畫，直到看見作品，看清細節，看到畫中的風景，才明白這幅畫的表達太美，充滿彪悍的力量。

彪悍和美共存在一幅二維圖畫裡，這或許也是西方藝術大家們看見這幅圖的第一感受吧。

在記錄民生百態的浮世繪裡，人物通常是構圖中的主角，而這幅畫裡，習慣了科學透視繪畫的西方藝術大師們，通過誇張的海浪和“矮小”的富士山，看到了環境的兇險與惡劣，看到了大海狂嘯時的彪悍，又通過隱現在海浪裡的漁船，看到了“人定勝天”的求生意志力的彪悍。

這種構圖的誇張對比，這種二維平面的繪法，對當時西方世界的傳統繪畫方式來說，確實是一股清流。

（顯現系列 · 二）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