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鄉的無奈與憂傷

嶺南地區雖然水果種類繁多，可以讓蘇軾實現荔枝自由（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但是，有生命危險。有人研究蘇軾遇赦北返途中死去的原因，認為他的身體已經中了瘴癘毒氣。對於咸陽人劉皂，路途遙遠、軍情危急、苦寒、風沙等等，都是他痛苦的淵藪。蘇軾經歷的坎坷多，隨遇而安的能力強，貶斥多了，他能做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劉皂的人生經歷沒有蘇軾豐富，學識修養沒有蘇軾豐富博大。他做不到蘇軾那麽灑脫，他只能在“歸心日夜思咸陽”的基礎上，加上一個思念的地方——幷州！或者說，幷州取代咸陽，成為他思念的故鄉。咸陽因為路途更加遙遠，更加難以回去，在詩人思念的地圖上變得模糊。這是怎樣的無奈與憂傷！

撫今追昔，我們有理由感到幸運與欣喜：由於謀生方式的多樣化，人口遷徙的自由化，以及交通通訊的現代化，古人所承受的空間阻隔之苦，其程度已經大大降低了。曾經遙不可及的地方，已經可以朝發夕至午至乃至時至了；一年半載見不上一面的兩個人，只要雙方情願，由於有了網絡，已經是分秒可見了。書信、電報、綠皮火車等等，這些生活中曾經不可或缺的事物，最近二三十年裏，紛紛退出了歷史舞台。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那些困擾古人上千年的艱難困苦，短短幾十年裏煙消雲散去。這是我們晚生的幸運。當然，這種幸運也是有代價的：凡事變得容易、快捷的同時，我們也失去了許多因慢、因難而得的好處，我們生活中的詩意越來越少了。即使有詩意橫亙眼前，我們也難得有時間與心情去體會，去陶醉了。

（三之三）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