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苦漁樂
南海伏季休漁結束,湛江港千船齊發出海捕魚;中山以漁為媒吸客。如果馮煖今天仍活着,相信不會唱“食無魚”矣。
形容四種隱士,金庸的武俠小說用上“漁、樵、耕、讀”四種人物作為代表。其實這不一定是隱者,只是他們可以不受僱於人而已。說到這四類行業是苦是樂?也許有其快樂的一面,譬如“漁歌唱晩”之類是也。還有南方漁舟往往縻畜數十隻鸕鷀捕魚者,有詩句云:“兒女鸕鷀共一家。”這溫馨的一面,亦樂在其中。柳宗元的《漁翁》:“漁翁夜傍西巖宿,曉汲清湘然楚竹,煙消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迴看天際下中流,巖上無心雲相逐。”詩題為“漁翁”,其實是寫景,能享受這景的,也算一樂也,這是漁樂。同樣寫漁者,柳宗元的《江雪》就顯然不同:“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踪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一望四周,連鬼影也沒有,然而在這“孤”舟之上,那位蓑笠翁,他“獨”釣寒江雪。試問何樂之有?
宋范仲淹《江上漁者》:“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濤裏。”享受鱸魚美的,漁人沒有這福氣,他們只有“出沒風濤裏”的危險。明孫承宗《漁家》:“呵凍提篙手未蘇,滿船涼月雪模糊;畫家不解漁家苦,好作寒江釣雪圖。”這幅畫也許很美,可惜畫家是“離地”的,他不知漁家的苦楚。畫雖好,但已失去勞動人民的形象。繪畫是一種藝術,但一旦脫離了現實,這種藝術就沒有靈魂了。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