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峇里的夢

我又來到峇里島了，重逢的時間剛好一年。

從烏布去往倉古的路上，風景依舊。島民們供奉的神像屹立於街角，香火裊裊不絕，信仰是這座島嶼最不缺的：本地人大多信仰印度達爾麻教，家門前的供品盤一定放着雞蛋花和線香盒。隨處可見的供品盤，彷彿在向每位異鄉者訴說着人與自然、因果輪迴之間的關係。

島嶼也是著名的度假勝地，尤其在沿海的城區，有着數不清的奢華酒店與沙灘俱樂部。旅客多是白人，步行街的飯店和商舖，幾乎都裝修成如今Instagram最流行的度假風格，頗有一絲“新殖民主義”的色彩。眼前熟悉的熱鬧、繁華，甚至有些擁擠的馬路，時常讓我想起，同樣以旅遊業著稱的澳門。

作為旅客，在酒店泡着泳池，觀賞日落餘暉當然是快樂的。但更多時候，我更願意觸碰島嶼質樸的部分，走進村落，邁過腳底下無數的砂礫。這些天，我最愛的事情便是坐上摩托車，任由一陣陣摻着柴火氣息的風繚繞鼻尖，直到遠遠近近的稻田、野地、平房離我遠去。

在島嶼的另一面，我似乎看見了自己的童年，那些在城市化進程之中消散的事物。走在小道上，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白煙和犬吠，都將我帶回過去爺爺奶奶的家。新世紀後的那十年，珠海市區的村屋還未完全拆遷，而在這之上，還未有拔地而起的商圈。記憶中，奶奶常坐在門前的石階上摘菜，小狗趴在屋子的過道，爺爺不時進出廚房與柴房，看火候。

奶奶去世以前，我已在北京生活了好幾年，珠海也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長大後，我一有空就出去旅行，尤其鍾愛峇里島。我喜歡它的好天氣。又或許是，我藉着享受陽光與海灘的理由，來這裏再遇一些，生命中已然遠去的時光。

司徒子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