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反向育兒法

——觀電影《抓娃娃》

今年內地暑假檔沈騰馬麗組合領銜、閆非和彭大魔導演的《抓娃娃》自七月十六日上映後，僅九天票房就超十八億元，領跑一眾同期電影，更一度超越十年前沈馬組合首次合作影片《夏洛特煩惱》。我從《夏洛特煩惱》、《西虹市首富》到《獨行月球》，被沈馬組合迷住了，《抓娃娃》預告片都沒看直奔影院，果然老少皆宜，笑點與淚點齊飛，感動之餘伴有一點思考。

接下來可能會涉及劇透，想保留初次觀影體驗的朋友，就可以考慮看完電影，再來一同探討。這部電影的焦點在於育兒，在現如今低出生率的世代、內地追三胎的情況下，也是蠻妙的，喜劇的外殼套了個細思微恐的內核。電影的簡介是馬成鋼和春蘭兩夫婦是對窮苦人家，兒子馬繼業是他們逆天改命的唯一希望，其實是個喜劇懸疑片，因為伴隨劇情的逐漸推進，觀眾會比蒙在鼓裡的小孩馬繼業更早知道這對父母苦心孤詣的做局——是富人爸爸踐行的一套“吃苦式教育”和挫折教育的結合。這種方法和理念在內地很常見，不過馬成剛卻是以隱瞞家境為前提。

因此很多笑點就是圍繞這個楚門式的育兒方式展開的，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在孫子面前奄奄一息喝藥的奶奶，背後卻是可以打籃球、大灌籃的高手，又比如只會在繼業前出現的賣菜外國人，跟他用英語交流買賣，又或者是那場奶奶必須假死的葬禮，還有就是馬繼剛那雙破爛的鞋。馬麗扮演的春蘭，在丈夫離別時，她表面不捨，卻在老公耳邊悄悄說：“愛馬仕橙色荔枝紋。”整個電影院笑聲雷動。只有看過這電影的朋友，才能知道笑點所在，這些笑點在沈騰、馬麗表演功力下，連我旁邊的小朋友都被感染了。

這就是《抓娃娃》令人開懷大笑的一方面，而另一個方面，正是被許多人密切討論，覺得恐怖的地方，因為在後半部分，繼業覺醒了。周邊奇怪的鄰居、小販、商戶，令他在課堂上反駁老師的“物質決定意識”，他感覺這個世界有種人為的操縱，是意識決定存在。特別是導演讓史彭元飾演長大的繼業，他陰鬱穩重的氣質割裂了沈騰馬麗的喜劇氛圍，這也透露出前半段的笑點其實是以父母視角浮現的，而後半段的着墨點在於繼業。他在一個意外中發現了馬繼鋼精心打造的世界的裂縫，為了追尋真相，拿高考去賭一場自由。

我的朋友跟我說，假如要是這是發生在她身上，她肯定很開心，因為家裡很有錢，但我想說的是，至少繼業發現真相的那一刻不會，因為他根本分不清世界的真假。在父母大手操縱下生活，實現馬成鋼的清北夢，成為他們打造的夢寐以求的繼承人，然而繼業在成長過程中喜歡上了田徑，但在童年時夢想被父親中斷了。而這次戳穿真相，繼業確實獲得了自由，甚至第二年以七百分考上了體育學校，可是培育田徑生的最好時間已經錯過了，他只是彌補了自己的童年夢想，而馬成鋼卻認為這兒子廢了。我認為其實馬成鋼的兩個兒子都沒有廢，大兒子是富養，文化水平不高但心眼好，小兒子是窮養，文化水平高但有自己的追求，只是因為沒有達到他的繼承人要求——考上清北。片名《抓娃娃》更是應合了這一點，家裡有錢不行就再抓一個，也暗合了一句老話“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而英名劇名《Successor》更是直白，繼承人的意思。

老實說，這種父母的掌控慾在東亞家庭特別常見，有些孩子是被框着長大的，而馬繼鋼、春蘭唯一可借鑒的地方，在於他們是親自陪同孩子的成長，一起吃苦，更是踐行了愛的教育，不像有的家庭，只是將孩子丟出去吃苦，並只拿付出了多少金錢說事，根本沒有親情的羈絆。所以繼業沒有黑化，甚至長成一個聰明善良的人，他還能在跑步比賽中快樂地撿起瓶子。

而另一方面，這種付出大量財力、時間“造小號”的行為，在這個養育兒童成本高昂的現代社會，窮人或者一般家庭可以複製嗎？這也是影片展露的一處現實問題，或許是內地低生育率的緣由之一，當下衣食住用行的消費標準持續拔高，結合年輕人育兒理念和成本思維下，還難再回到以前多子多福、放養孩子的環境。培養一個孩子，給不了最好，也得給個最基礎的，技能、愛好也得跟上大部隊的步伐，即便來到澳門都一樣的，現在的澳門人育兒又何嘗不是一個大難題呢？

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