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建立世界一流大學看AI主權

上個月筆者在“AI人工智能對教育的影響”一文刊出後，獲得不少教育界朋友的迴響，有的人認為AI潮流不可擋，因而樂見其成；有的則有之前網絡對青少年巨大影響的前車之鑑，擔心AI一旦普及，教師行業與學校教育恐將全然為之改寫。接下來，教育人員被AI取代，會不會是早晚的事？

巧的是，美國英偉達(NVIDIA)執行長黃仁勳在多次演講中提醒我們：這個創立於一九九三年元月，總部位於美國加州硅谷，以“設計和銷售圖形處理器”(GPU)為主的無廠半導體公司，不只引領全世界的AI風潮，英偉達未來也會成為更多人生活的視眼，從自駕車、機器人、虛擬環境到各式的消費性電子用品，都需要使用英偉達研發出來的GPU處理器。目前AI競賽不只存在於各個科技公司彼此激烈的爭奪，許多歐、美與亞洲國家，都着手投資AI人工智能等基礎設施，希望建立無需仰賴其他國家的“主權AI”。這讓筆者回想起十餘年前，美國著名的比較及高等教育學者菲利浦、歐巴赫，在《轉變亞洲與拉丁美洲研究型大學》一書中，倡導每個亞洲政府都要建立至少一所研究型的世界級大學，如此才能建立一流的國家研究團隊，吸引優秀國外留學生與外籍大學教師前來，並留住本地一流人才，組織一流研究團隊，從事能結合本土與國際議題的跨時代課題研究。但實際上，這樣的建議後來並未能真正在亞洲各國落實，反而因為單一的學術評量指標，不顧文理領域的差別，過於向發論文傾斜，尤其是在所謂“高影響力”與英文期刊上的論文，形成“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獨尊英文期刊、理工科系當道”等論文發表至上的學術霸權與高教研究異化等現象。亞洲各國建立一所研究型世界級大學的夢想，至今仍多未實現！

根據媒體報道，黃仁勳表示，各國需要開始注意“主權AI”此問題。儘管第一波AI浪潮的推手來自科技巨頭與AI新創公司的研發與推展，但接下來的第二波趨勢，則會是來自各國政府來推展。因為他們已經意識到：每個國家與地區都需要建立自己的人工智能產業，掌握AI主導權。尤其在數位技術時代中，所有AI人工智能、擴增與虛擬實境技術、自駕車區塊鏈及雲端運算等，都涉及到各國政府及人民的資訊安全，影響各國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軍事等方面的運作。為了保障各國的利益，必須將這類技術掌握在自己手中。至於上述主權AI的概念，主要來自於“數位主權”一詞的延伸。各國如何在享受科技業AI便利的同時，也能負起保護自身文化的職責，無須處處仰賴他人AI技術的協助與產品的供應。為此，英偉達已建立上述力推的主權AI業務，可以協助各國建立AI主權等業務，預估也可為該公司賺取巨大營業額。

為此，各地掀起AI風潮。例如：有鑑於AI聊天機械人的強大文化侵略性，預防ChatGPT打造華文版聊天機器人可能帶來的影響，有些地區密切關注其他中文字體生成式AI的研發。其他如荷蘭政府在今年元月公佈生成式AI技術，開發大型語言模型，希望建立符合荷蘭社會價值的AI，避免對私人企業的過度依賴，並積極推動歐洲主權AI計劃。法國與意大利相繼跟進，連法國總統馬克龍都表示，掌握AI技術是一項國家“存亡的挑戰”，呼籲歐盟加大AI投資，不要依賴外國。至於亞洲如日本、新加坡與印尼等，也先後推出各種大型語言模型與超級電腦等計劃，以此跟進。

儘管如此，誠如上面歐巴赫教授所提到的，發展亞洲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學，以掌握自身的高教主權，原來是一個崇高的理想，但真正實施起來，卻因資源分配與大學自我定位等爭議，迄今依然難以落實。至於AI主權的推動與落實，恐怕更加複雜，涉及太多資源與利益分配問題，一時之間恐難有成效。畢竟私人公司看重的是市場佔有率與利潤營收，國家利益並非首位。在世人越加了解AI其實具有雙面刃的影響後，各國必須積極保護國家主權，在確保資訊安全、社會福祉，與人才培育等前提下，及早規劃因應策略。

周祝瑛（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