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短晝長 遊不秉燭
極晝是地球極圈範圍內,一日之中太陽都在地平線以上的現象,即晝長等於廿四小時。極晝又稱永晝或午夜太陽,是由地球公轉和黃赤交角形成的自然景觀。體驗極晝的最佳地點在芬蘭的拉普蘭。拉普蘭地處北極圈上方,每年的六七月份在那裡可看到完整的午夜太陽,享受午夜陽光。拉普蘭最北端,太陽在地平線上方會停留超過七十日。北極圈之下,太陽只晚間出現在地平線以下數小時。地處南部海岸的芬蘭首都赫爾辛基,雖無午夜太陽欣賞,但它所享受到的日照時間也遠長於北極圈外的地區,此外還有虛擬日光可以享受,因此,廿四小時它都有充足或較充足的光線,因為太陽剛落入地平線,復又升起。若想全天都能在户外活動或觀光,赫爾辛基是理想的選項。
六月我們赴北歐訪問,首站即是赫爾辛基。飛機從香港起飛是北京時間二十點半,抵達赫爾辛基是當地時間四點四十五分。飛機飛進芬蘭領空,夜空是白色的,予人感覺這是一座不夜城。下榻赫爾辛基的酒店後,白天是工作和應酬,無暇倒時差,便捱着,也想看看入夜究竟是什麼樣子。至晚上十時左右,天仍是亮的,無需掌燈,但睏意襲來實在撐不住,只好躺倒便睡;起夜時感覺天已亮,以為是清晨,便穿衣到戶外散步,轉一圈回舍,一看錶,卻才凌晨三點多鐘。翌日晚間,堅持工作至十一時,雖早已看不見太陽,天卻仍是亮的;睡了兩三個鐘,起來看,尚未日出,但天並不暗淡。第三天,索性一夜不眠,午夜十二時走到街上,天似晨曦,一二百米開外的行人,眉眼依稀可辨,遠處的建築物,輪廓更十分清晰。
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們,常按照自己的思維模式去考慮人和事,一時間對極晝地人們的生活習慣和規律不大適應。東漢佚名詩人《古詩十九首》中有詩詠道: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詩作埋怨白晝太短而黑夜漫長,慨歎不如秉燭夜遊。秉燭作竟夜之遊,化夜為晝,可多做事,似有使人壽加長之效。無夜有晝,在赫爾辛基可望亦可即,因為這就是它的日常,是它生活的常態。本地人,日出而作,日不入亦息,也並非廿四小時都用來工作。當然,如晝的午夜,街上行人略多於我們這裡的暗暗長夜,情侶們似也多在如晝之夜相約冶遊。北宋歐陽修《生查子 · 元夕》: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歐陽修說的是入夜後情人相約,在月影夜幕下你儂我儂,情意款款,展示的是一幅中國人習慣的婉約的情愛畫卷。而在赫爾辛基,似乎一切都“大白於天下”,無遮無掩,中國人視為美好的那種朦朧意境,在這裡竟很難尋覓。此一情形,集硯齋主人有詩為證:向晚何須秉燭遊,情歌婉轉小妝樓。佳人不識黃昏約,麗日巡天罕月鉤。
(北歐四國遊記 · 一)
周 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