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藝偶像神鵰俠侶 邵氏玉女寶刀鴛鴦
令狐昭
邵氏父子公司於一九五五年任命旗下導演周詩祿籌備成立粵語片組,在星洲攝製首部以邵氏名義出品的粵語片《星島紅船》(一九五七年)。同年新加坡光藝機構在香港設立分公司,由秦劍策劃組織,其出品供應光藝何氏在星馬發行,在旗下電影院放映。創業作《胭脂虎》(一九五五年)由秦劍執導、紅線女擔綱,此後五年合共出產了四十部影片,多數由當家明星謝賢、南紅、嘉玲主演。光藝的製作路線由秦劍開創並奠定,一方面他親自當導演,邁向創作巔峰,一方面招攬了李晨風、吳回、李鐵、左几等粵語片中堅,以單片計酬方式拍片。光藝很快便發展出全新的電影類型,包括具有黑色電影特色的《胭脂虎》、開創偵探片新路向的《九九九命案》(一九五六年)、充滿異國情調的“南洋三部曲”等。
光藝發展穩定,佳作連連,並不熱衷於追上西方潮流,變化亦不趨於極端,新類型的嘗試較為漸進。同期邵氏粵語片組則推出了一連串標榜青春活力、浪漫愛情的影片,加插大量歌唱、舞蹈或流行玩意,不但掀起了青春片熱潮,也造就了“銀壇玉女”林鳳的賣座巨星地位。邵氏粵語片組和光藝在製作方式上甚為相似,公司運作由小群體組成的班子掌握,合作趨於緊密,成本容易控制;決策人積極參與執行工作,而且大量起用自行培育的新星,進一步降低成本。邵氏粵語片組除了拍攝偵探片、驚悚片,也有強調新奇動作、視覺刺激、載歌載舞的影片。編導極力追求新鮮、趨時的娛樂趣味,而非思想情感的深度描寫;作品往往為了追隨西方潮流和灌入新元素,不惜生硬堆砌,而不講究劇情的合理與風格的統一。①
雖然光藝的製作傾向於穩重、保守,不及邵氏粵語片組多元、進取,卻成功栽培了前途無限的編導接班人,其時楚原的《湖畔草》(一九五九年)和《秋風殘葉》(一九六○年)均成績顯著。就在秦劍的喜劇代表作《難兄難弟》(一九六○年)面世前後,光藝抓緊機遇,與峨嵋影片公司聯手把尚在連載階段的《神鵰俠侶》搬上銀幕。關鍵在於,他們人棄我取,邀得長城電影製片有限公司棄將朱克負責編劇,而峨嵋主理人李化從此包辦公司所有影片的導演職務。其實峨嵋出品本以“四大小生”作賣點,可是他們已步入中年,反觀二十三歲的謝賢,跟古墓派首位男弟子楊過那種與眾不同的特質頗相近。南紅則分飾小龍女和陸無雙,一靜一動,性格各別。兩位年輕偶像攜手演繹金庸的“言情之書”,率先為粵語武俠世界注入了青春氣息與摩登色彩。
這對光藝生旦的幕前姻緣,可追溯至秦劍與紅線女的一段緊密關係以及豐碩的合作成果。秦劍曾為紅線女度身訂造一系列歌女、舞女、交際花角色,光藝創業作《胭脂虎》便由她演飾名妓蘭枝,扶植鮮嫩青澀的新人謝賢。南紅則由恩師紅線女引領到影圈,從秦劍作品《歌女紅玫瑰》(一九五二年)和《歌聲淚影》(一九五二年)初登銀幕,到《黃飛鴻火燒大沙頭》(一九五六年)和《黃飛鴻伏二虎》(一九五六年)時已獲胡鵬重用;加盟光藝後,立即被提拔當女主角,並於吳回和楚原一導一編的《七重天》(一九五六年)裡扮演私娼小紅,此角色無論名字或身份,都有繼承師傅影藝衣缽的意味。光藝更特意把謝賢與南紅塑造成銀幕情侶,難怪二人在《七重天》、《椰林月》(一九五七年)、《神童捉賊記》(一九五八年)、《阿超結婚》(一九五八年)、《天倫情淚》(一九五九年)、《風雨幽蘭》(一九五九年)都扮演愛侶或夫妻。
幾乎同一時間,“邵氏之寶”林鳳迅速竄紅,其活潑精靈、快樂堅強、善良獨立、又傾向西化的現代女性銀幕形象,迥異於先前或同期的一線女星。她的出現,標誌着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她在《玉女春情》(一九五八年)的新潮玉女形象,最能反映出一九五〇年代孕育於香港的本土青春文化。由於《神鵰俠侶》(一九六〇年)首兩集極之賣座,邵氏不甘後人,馬上指派林鳳出演由金庸新作《鴛鴦刀》改編而成的電影。該片由峨嵋出品、邵氏發行,內容講述清廷奪得一雙天下無敵的鴛鴦刀,反清英雄蕭半天(李清飾)召集各路好漢,誓要奪回寶刀,而女兒蕭中慧(林鳳飾)竟然暗自離家,單人匹馬把雙刀盜回。林鳳在片頭兩分鐘展示雙刀刀法,可謂英姿颯爽,瀟灑飄逸;多場打鬥以及片末以一敵眾,都功架十足。武術指導袁小田,確實功不可沒。
(粵藝武俠片的前世今生 · 三十三)
註釋:
① 羅卡、法蘭賓著,劉輝譯:《香港電影跨文化觀(增訂版)》,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二〇一二年二月,第一百七十一頁至第一百七十二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