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困境 不只中年

——評《走走停停》

端午檔黑馬電影《走走停停》，講述了北漂失敗的吳迪從北京返回四川老家後發生的一系列故事。這是一部介於寫實與文藝片中間的影片，前半段讓觀眾捧腹大笑，後面則引人深思。導演龍飛作為新人導演，卻有着極其細膩克制的鏡頭語言，全片沒有一句說教和雞湯，像白開水一樣將人生的色彩攤開，平淡又震撼人心。

影片中有這樣一組敘事鏡頭：曾在北京擔任編劇的吳迪回到老家後，面試了很多文案策劃崗位的工作，但不是嫌棄他年齡超過了三十五周歲就是公司本身不正規，當“會喝酒才給你office(offer)”從老闆嘴中說出的時候，主人公的無奈和高不成低不就被導演以幽默荒誕的方式具象化。影片中穿插的“戲中戲”表達形式、黑白的拍攝手法更是將普通人的生活投射到了大銀幕上，觀眾在觀影時，既是觀察者，也成為了入局者。

人生的困境，可能存在於每個人的每個人生階段，遠不只中年。有人少年顛簸，缺少父母的關懷與庇護；有人青年不得志，理想主義的花朵埋藏在平庸困窘的現實；有人中年失業，囿於柴米油鹽的日常；有人老年孤獨寂寞，忽憶故人，卻已天人兩隔。

身處困境，如何破局？

人到中年失戀、失業、喪母，面對這些人生困境，主人公都十分克制，並無十分激烈的情緒表達，這與他的成長環境密不可分。影片主要的敘事空間都建構在吳迪家中，從始至終的暖黃色調、自然光線拍攝營造出的視覺效果增厚了家的意味。值得一提的是，光線相對較暗且狹窄的客廳卻搭配了一個陽光燦爛、種滿三角梅的寬闊陽台，或許導演想用這種對比表現出一面是真實生活，一面是選擇的浪漫。這就是導演給出的答案。

人不是一座孤島

吳迪從北京返回家鄉後，影片中的其他主要人物紛紛登場。玩音樂的老爸，有藝術夢想的老媽，表面嫌棄卻用實際行動撐哥哥的妹妹，每一位家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夢想，卻又在小屋裡互相關照着度過一日又一日。就像父親在馮柳柳鏡頭下所說“我們這一代人，很多人並沒有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一類人”，但他們依舊在熱愛着生活和家中的彼此。吳迪的老同學馮柳柳，攝影老金，借着紀錄片的契機拍起了電影，還叫上了本地話劇頭牌李遠，零成本，囊中羞澀，都沒關係，因為他們心中也懷着成為“小安津二郎”的藝術追求。家人、同學、朋友，共同編織起一個人的社會網絡，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牽涉到他人，不論是從經濟學還是心理學的角度，人都不會是一座孤島。

影片結尾吳迪祭祀雙親後遭遇堵車，卻意外和馮柳柳相遇，二人坐在兩輛車中，一方前進一方停滯，你追我趕，走走停停，回扣主題，娓娓道來猶如神來之筆。電影的彩蛋同樣不可錯過，與二○二一年邵藝輝導演的《愛情神話》這部電影有異曲同工之妙，具體的形式筆者就不劇透了。

人生的困境，存在於人生的各個階段，不只中年；悲歡離合、瞋痴怨恨也曾深深地刺痛着每個人的心，可時間終究會給出一切答案。允許一切發生，放下焦慮和擔憂，就像影片名稱所寫，走走停停，才是人生。

何姝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