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禪友

“色疑瓊樹倚，香似玉京來。”這是劉禹錫形容梔子花的詩句。

孟、仲夏相交之際，暑氣漸盛，雨水漸豐，也迎來“花中禪友”梔子花的怒放。

兒時的記憶裏，母親總會在這個季節從街頭買上幾朵梔子花擺在家中，然後選出品相最漂亮的，笑盈盈地插在我的馬尾辮、雙羊角辮或是麻花辮裏。一開始是哄着我戴，因我莫名覺得很醜。後來發現戴在髮辮上自己看不見，醜不醜的也就無從說起了，而且一回首、一擺頭就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每每聞到皆心神一振，便是“無風忽鼻端”的妙處，便漸漸喜愛上這種“留香”的裝扮。

頭戴潔白如玉的梔子花不會讓人感覺不吉利，反而有種歲月生動，人生甜膩的喜悅。

網上剛流行過簪花少年郎的古風仿妝，滿屏都是養眼的潘安宋玉，令人遙念那個從天潢貴胄到草莽小販均熱衷簪花的富庶安逸的大宋。說來也有些意思，某日行走在街上，忽見對面行來一瘦小老翁，一頂草帽戴在滿是皺紋的黢黑面龐上。之所以引人注目，是他在耳鬢兩邊各戴着幾朵梔子花，草帽巧妙地將梔子花穩穩當當地夾住，梔子花雖擠在帽檐下，卻被他黝黑的膚色襯得格外醒目，看得人忍俊不禁又覺意趣非常。

老翁瞻前顧後地踱着步，與其說他是在探看街景鄰友，不如說他是在搖頭晃腦自品芬芳。若不是覺得偷拍有些唐突，真想將這難得一幕捕捉下來。“人老簪花不自羞，花應羞上老人頭。”蘇軾這句詩雖是寫牡丹，用在老頭兒身上也有同趣，盈盈幽香寬慰着曾是朱顏少年的白髪老懷。

梔子花初開時，外圈六瓣全展，中間花瓣同心而旋，亭亭玉立如皎皎白蓮。有說梔子花源自西域，因夏日易燥，聞梔子花香而暑氣立消，心氣平和，其香有助明心見性、參禪悟道。“掃除諸妄歸真想，薝蔔林中聞妙香。”是以梔子花又名薝蔔，為花中禪友。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