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六位聽眾

五月十九日晚，我指揮一個合唱團，在風雨飄搖中，為六位我同屆的舊同學，舉行一場合唱音樂會。其中最舉足輕重的兩位，是從遙遠的哥斯達黎加回來的鄭正之、楊杏姚夫婦。

說是同學！其實，從小學到中學，我都沒幸跟正之、杏姚同過班。然而，高材生遐邇聞名自不必說，其對同學素來友善謙和，我因之長久留着好印象。於是乎！我曾慮遠思深地琢磨，何必總在餐桌上度過多年不見，一朝見面就唏噓不盡的寶貴時光呢？能不能讓這種聚會，摒棄應酬式的寒暄與閒聊，而使其變得脫俗高雅些、華麗堂皇些，更有深遠意義些、更有緘藏心底的價值些呢！

我迅即就決定借音樂為媒介！音樂會題目有着寓意，謂“我心永恆”，副題則為“獻給楊杏姚女士、鄭正之先生等諸位女士、先生”。

事前，我吩咐合唱團員，這是一場正式音樂會，絕不能因為只有六位聽眾，又並非在正式的演出廳，就可以率而操觚。為表示莊重，雖並非西服革履，但女團員要穿着不落俗套、相對統一；男團員則白襯衫、黑長褲，還要佩上領呔。這才能讓音樂靈氣早早瀰漫周遭。

在選曲上，我有意增添了最近才重排的《大漠之夜》。正之、杏姚出國定居幾十年了，我不知道他倆是否能夠接受這首曲目。但音樂會完後，不愧為非比尋常的杏姚，走到我身邊言之：“我聽出來了！《大漠之夜》表現駱駝從遠到近地走來，從近到遠地走去”。

人的樸素情感，常常被意外激發。當唱到最後一首《可愛的小城——夏斯納依》時，燈光忽地熄滅，我毅然在黑暗中指揮，讓正之他們在黑暗中聆聽！聲音並沒有渙散反而更有生氣。唱到將到尾聲，燈光忽地大亮，這回，卻讓六位聽眾，在光明中陶醉着，合唱團員猶如帶着好夢入睡的聲音，在呼喚着“夏斯納依……”。

費拉拉